贱种（上） (第5/6页)

一并活下去。

    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的应得的，包括李景明，由不得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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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彧，你是不是又瘦了？”第二天刚到学校，他的同桌便这样问他。

    小女生圈起中指与大拇指，合拢了向他比划着，“你的胳膊简直只有这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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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彧露出一点点无辜的笑容。

    这时候物理课代表已经开始按照老师的吩咐开始收资料费了，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收。

    李彧倒也坦然，他昨天并没有向李景明开口，那种情况下向他开口要钱，简直是不能想象。

    班上闹哄哄的，收到他们这一桌，李彧抬起头朝课代表说：“不好意思啊，我就不买了....”那男生倒也没说什么，收了同桌的钱便继续向下一桌去了。

    “还可以不买呀？”前桌的一个男生听了回过头惊讶地望着课代表，课代表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收钱机器”，此外一切概不负责。

    “喂，那我也不买了好了，有那钱去网吧多好......”说着那男生拍拍自己同桌的肩膀，“你还买吗？”

    “那....我也不买了？放学一起去网吧打魔兽？”

    “好嘞！”

    他们这一波倒是鼓舞了周围的一圈同学，大部分人本身就不想买，这时候见到有人带头纷纷涌上来将课代表围住要求“退款”。

    物理老师就是这时候从前门走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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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彧和一干人全都被勒令在走廊罚站，他并没有闹事，可还是被老师捉了“典型”。

    “你也不过考了89分，人家罗骥94分，全班第一都买了，你比得过人家？好了，你们不是不买了，那我的物理课就出去站着好了，书都不要，你们还上什么课？！”

    李彧旁边有同学，被阳光压着脸，背靠着白瓷墙盹着了。

    走廊的尽头传来相当大的读书声，读的是《林黛玉进贾府》：“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他们自己班级的门倒是管得紧腾腾的，一点声音都不肯漏出来，生怕给他们捡了便宜似的。一排人中间也有个别细细簌簌说句话，另一个接茬地从鼻子里哼出来：“她不过是想自己漏点钱......”

    从走廊看过去可以看见cao场，有班级在上体育课，一群人在室外篮球场上追着一个球从左面奔到右面，又从右面奔到左边。李彧眼睛不是很好，眯着眼睛也只能看见一个个小黑点，其中有一个倒是格外瞩目，一次次跃起来扣球，引得旁观的女生惊声尖叫。

    “那是高育兴吧？”一个女生问另一个，另一个便躬着腰，仿佛能老远地将视线射过去，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方才笑着说“是呢”。

    李彧转过头去看她们——眼睛里是笑意，嘴角里也是笑意，非常的少女姿态——他母亲也曾向李景明显露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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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育兴下了场，擦着汗。非常戏剧化的，不经意间一抬头便看见了对面二楼上站着的李彧，身子顿时僵了僵，有些惶恐。一个哥们此刻正搭着胳膊搁在他身上，笑着跟他搭话：“厉害啊！帅得那群妞儿都快撅过去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把那只胳膊推下去，感觉到口中的干涩，舔了舔嘴唇，又自觉跟李彧对了对眼神，心底里升起一阵窘迫的快乐。

    “你怎么了？去小卖铺吗？”哥们也察觉到了不解地问。

    高育兴皱着眉，露出万分为难的表情低声道：“我有点累了就不去了.....”

    “哟，你也有走不动时候？”富有经验地嘟囔着，“你这段时间就不对劲！那我就一个人去了，帮你带瓶矿泉水好了.....”说着便走了。

    高育兴就这样站在cao场边缘朝楼上看，仿佛是与李彧第一次见面，看不清，连五官都是模糊的，可就这样也会下意识地微笑，觉得他很可爱，无休无止的情感摇撼着他的情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恋爱，恋爱的对象也许是李彧，也许是自己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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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的大课间结束后，李彧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张五十元钞票，上面盖了一张纸条，很俊秀飘逸的字体——这五十块给你买书吧。我喜欢你。

    没有署名。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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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彧将纸条来来回回看好几遍，其间每个字仿佛都生了一双眼，冰冷的乳白的瞳仁在字里行间的缝里与他对视，目不转睛。

    应该受宠若惊吧，有人在暗地里爱慕足以令人得意欣喜，然而李彧无论是手里或是心里，一寸寸都是异样。

    家庭给了他很好的磨练，钱给了他无尽的烦恼，这一切都造就了他的过分敏感的自尊心：知道自己并不聪明，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当着人他永远是那个待人温和的可怜好孩子；可也不过是被钢筋铁骨束成这么个模样。

    因为受惯了没钱的苦，现在他对于太容易得到的金钱的态度也变得过分谨慎，总觉得是个圈套；虽然在心里还是由衷地感谢那个来给他送钱的女孩子的——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出于纯粹的情感而给他钱的女人。

    他很想要知道她是谁，当然，无论是谁，他都会很感激。

    班上没有人见到有人往他的抽屉里塞东西，李彧也就没有多问，免得大张旗鼓，弄得轻嘴薄舌的人到处宣扬。

    五十元他并没有动，认真地折好了压进数学书的某一页，那张字条一并压进去，很郑重地一并合上——他要等她露面，亲手把钱还回去，再向她道谢，感激她的这一点“特别的情感”。

    物理资料费最终也还是交上了，李彧狠狠克扣了自己下半月的伙食费，他情愿一天只吃一顿饭、早起一个小时走路去上学——这是青年人最要紧的自尊心，比生命更为宝贵。

    他想，那个女孩子之所以给他送钱，必定是知道了他的难处，甚至是看到了他在走廊里罚站，他不愿意破坏在她心目中的一点好印象，虽然解释不清原因，可心里也隐约知道女孩子是不会因为男人可怜对他们产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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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母亲卧房的梳妆台前向镜子里望去，可以看见镜子里的人有着雪青的脸，并且是薄唇和长睫毛。光影重叠间，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变得面目模糊，可还是坚持对对视。

    微微笑着，渐渐开始不再认识，整个的觉得是陌生人，苍白、无情，或者是躲在这个房子里的某个冤魂。

    他喜欢这样看着自己的脸，家里没钱给他配眼镜，看久了就开始眼花，不过这也很好，在某个角度他能从镜子里看见母亲，若是模模糊糊去看便更相像。

    黄筱的东西还静静放在原处，全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值钱的首饰、她的陪嫁全都给李景明这些年陆陆续续卷走还债，或者接着去填那个无穷无尽的赌坑。他记得母亲有条链子，是金灿灿的古旧的阳光，因为成色很好，很值几个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