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的我们(中短篇合集)_贱种(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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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种(上) (第4/6页)

大声地粗重地喘息,身子简直烂成了一泡水,然而竟然又很顺从地去迎合着男人的吻,

    浑浊的带着烟味的空气吸进鼻腔,一下子全都拥堵在肺部,这桩结结实实的丑事,仿佛一棒子横空打在李彧头上,砸得李彧发懵。他是真的被吓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又想惊声锐叫,可仿佛哑了,只是张口什么也叫不出。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出了一身汗,手心却是湿冷一片。有咸湿的液体直流到眼皮上,一阵阵头晕,他无意识地抬起手臂去擦,明明是汗,可是连自己觉得像是在擦眼泪。

    李彧认识那个男人,姓邵,有段时间经常和李景明黏在一起,俩人好兄弟似的,一口一个“李哥”叫着,后来忽然不见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或是离开这尴尬之地,或者是立刻推门闯进去。

    然而如果推门进去,他想,自己必定也应当砍死里面的两个人的。李彧冷静地环顾四周后,却并没有看见任何足以当作武器的物件——哪怕是一个花盆也好,他会拎着沉重的陶瓷花盆踹开房门气赳赳地冲进去,然后把那砖红的花盆高高举起猛地砸到那男人头上,砰的一声,砸碎他的脑袋,血和碎片一起飞溅,溅那同样该死的李景明一脸。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忽然,李彧感到一种毛骨悚然——一种无能为力的毛骨悚然。

    墙根还汪着水,他倚靠的地方全都是霉点。所有声音和难堪都趴在他的耳根子底下。终于,他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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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赌场的老汪告诉李景明他儿子来过,但是没找到他人于是走了。李景明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邵荃给了他钱,和以前一样,并且还许诺,以后缺钱了可以随时去找他;当然,他如果想跑,邵荃也保证会打断他的腿——说到做到。

    李景明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没钱和邵荃,可从没想过,快四十了,居然又怕起儿子来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李彧见了他总显得心虚似的,悄咪咪地随时随地想要躲起来,哪怕是和他打个照面也得挨挨蹭蹭。李景明有时候也会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跟李彧亲热,可是突如其来的一点点温情反而让他更加惊慌,仿佛触及了暗藏着的恐惧。年深月久了,他们互不搭理。

    就这鬼祟的阴魂似的小人儿在他没看见的地方一时没管住,居然滋溜一下就长起来了,甚至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他用那敌视的恻恻的目光盯住自己,总是看得人不禁打颤。

    李景明并不知道李彧是否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可是那毕竟还是他的儿子,终究是自己的骨血,哪怕的确不讨自己喜欢。可他还是他老子,他吃着他给的饭,就不能不夹着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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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巧赶上李彧从厨房出来,原本一张十分平静的脸在抬眼见到他一霎那却变了一副姿态,眯细着眼笑着,带着一种奇异的亲热。

    李彧又把粥端回厨房,说是要热一热,然后争着为父亲盛粥。

    这天晚上李彧吃得极少,李景明却吃了很多,结结实实三大碗,其实味道并不好,有些涩口,可是李彧的殷勤第一次令他难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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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李景明说他会给黄筱买一块墓地,李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好”。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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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母亲的骨块里捡了一小块,因为是极其酥脆的骨头,用手指轻轻一碾便碎了。李彧知道骨灰的成分是以钙为主,多久都不可能在粥里融化,所以,他不过撒下去一小撮罢了。

    “咔哒”一声,他扭开了煤气灶。凭空出现的浮游生物生着圈奇异的橘蓝色牙齿,细细啮咬砂锅底部,一走近,轻微的不安定的空气便使它受了惊地战栗。

    白粥的躁动是从底部开始的,最后,锅里的白粥连带锅体也开始发出颤动的呻吟——“咕嘟咕嘟”,是求救,也是警告,小范围的泡沫在数秒内织成细密的网,沿着四周快速生长。

    完全出于神经病人式的谨慎,他低下头看了看弄脏的手指,粘了些白灰,犹豫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单纯像是在舔舐沙砾,咸涩,可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震颤的感动。

    眼皮神经式地抽搐,受过伤的左眼痉挛般无意识地震颤,他开始用力地闭眼再睁开,纯粹生理性饱胀的眼泪立刻润湿了眼球。慢慢的,厨房里的煤气气味聚集起来。

    李彧没有吸过毒,可是总觉得如果毒品编织的幻境有味道,就该是煤气的气味——甜、腥,诡异,却也很温馨。

    记得小时候扒在灶台前看黄筱煮饭,睁大眼睛好奇而富有情感地望着一只开膛剖肚的鱼被丢进油锅里,“刺啦”一声,油花四溅,她下意识地伸手护着他露出的脸,连累自己的手背被炸上guntang的油珠,于是生了气,赶小鸡似的将他撵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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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沸腾的时候,四周全都涌起白糊状的高墙,无数细密的气泡拢住中间部分的凹陷,装作成势如破竹的样子地向中间扑过去,可迟迟没动静,只是不断高涨,直至溢出锅沿,李彧在它们即将突围的一霎那伸手“咔哒”一声扭上煤气,失去了一切助力,那粥立刻rou眼可见地怏怏萎靡下去。

    慢慢用汤匙搅动,白气笼着整个砂锅表面丝丝缕缕地抽离,如同粥中的灰,白气也游入空气去了。

    一切都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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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端着guntang的粥上了桌,又开冰箱拿了三包榨菜。

    李景明坐在饭桌前不看他,仿佛禁不住这父子同桌的温馨的场面似的。

    李彧倒笑起来——忍不住要笑,完全出于脸部肌rou痉挛,眯着眼睛,嘴角上扬,是一张即将上台演出的喜剧的脸。

    “爸,我来替你盛粥。”

    李景明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无措地双手去接。

    李彧将他的碗盛得满满的,状若不经意地低声道:“煮饭的时候在想一道题,所以米可能没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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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什么不是吃呢......”李景明打断这个话头,笑着,极力端出一个好父亲的架势——到底是自己儿子,看着他,就像看见了另一具自己——若是自己死了,总有他活下去。快四十的人了,这么想着,倒也疼惜起自己的独子来,虽然平日里总也打他。

    那天晚上,李景明喝了三大碗粥,不是很饿,可偏做戏也要饿极了似的扒拉完。两人没有什么交流,都很注意对方的表情,李彧小口地抿着碗里浅浅的粥,一点点咽下去,心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快乐,这是报复——他和母亲联手的一场报复。她会很乐意这样做的,李彧知道,因为他是黄筱的儿子。

    也怪自己,明明早该想到,那天她出去找李景明回来的时候就很不对劲,什么也不说光是坐在床边发愣,青白青白的脸,仿佛所有的思绪都沿着昏沉的头脑四散着流去了。

    李彧可以猜测到她看见了什么,她对李景明的爱一直还是存在的,但是被亵渎了——一个只能看见一缕光的人忽然瞎了眼,终于由害怕转为了绝望。

    她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她的爱也是。所以,她不得不去死了。

    不过没关系,李彧想,人人都说他和黄筱像,所以他会连带着她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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