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独】回魂夜 (第1/2页)

    “他死了，刘众赫。”

    韩秀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跪在地上的人没什么反应。

    “我说，他死了！刘众赫，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作家拽着他的领子，试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回归者低着头，膝盖就像生了根一样，和湿滑的泥土粘连在一起。

    “滚。”

    刘众赫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拽开紧紧揪着他衣领的手，仰头直视着愣住的韩秀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滚开，韩秀英！”

    “金独子已经他妈的死了，你还要摆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多久？你能把他带回来吗？”

    冰冷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韩秀英怔了怔，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眼泪。她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际线，扯出一个比哭还

    要难看的笑容。

    “现在不是我们能停下来休息的时刻，刘众赫。”

    作家轻轻说着。也许是安慰回归者，亦或是逼迫自己向前看的借口。

    郑熙媛紧抿着唇角，仰着头，努力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她捏了捏鼻梁，牵住了喻胜和吉勇的手。

    吉勇的嘴唇嚅嗫着，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星座，想说的话一瞬间被堵在了喉中。

    “你哭了。”

    喻胜闷闷地说着，脑袋瞥向一边。

    我哭了……吗？

    男孩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湿润的触感。

    他站在女审判官的身旁，愣愣地注视着金独子，眼泪模糊了视野。

    太阳悬挂在高空之上，郑熙媛的心里却下起了一场永远不会停下的暴雨。

    喻胜站在她的身旁，慢慢攥紧了拳头。稍长的指甲深深陷进了女孩掌心的皮rou之中，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泥土上。

    她毫无知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星星。

    再看我一眼吧，叔叔。喻胜无声祈求着，眼底残存着些许期冀。

    金独子依旧躺在那里。没有生气，也没有微笑。喻胜眼底最后的期望彻底消失，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间。

    她下意识拽紧了郑熙媛的衣角，眼睛有些酸涩。女孩微微仰着

    头，把半个身子藏在女审判官的身后，努力遮掩自己狼狈的一面。

    郑熙媛深深叹了口气，抬手遮住了喻胜的脸。

    “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看见……”

    她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孩子，伸手揉了揉两颗毛茸茸的脑袋。

    喻胜紧紧拽着郑熙媛的衣角，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衣服里，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哽咽。

    吉勇还站在原地发愣，半天缓不过神来。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空中的手蓦地没了力气，无力地垂在身侧。

    男孩死死揪住衣角，指节用力到有些泛白。

    他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眶再流不出一滴眼泪。极度的悲伤之下，男孩已经流尽了自己的泪水。

    “该回去了。”

    韩秀英垂下眼，注视着刘众赫。

    回归者置若罔闻。

    “金独子已经死了！”

    作家大吼着，眼泪把那张苍白的脸弄得乱七八糟，留下干涸的泪痕。

    刘众赫皱了皱眉，慢慢站了起来。他懒得再去管韩秀英死死拽着他衣领的双手，回归者的视线落在魔王毫无生气的脸上，怔愣了一瞬。

    “和我没有关系。”

    他推开作家的手，右手搭在剑柄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某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只是韩秀英的错觉。

    意料之内，刘众赫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刘尚雅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旁边的韩秀英迟疑了一下，还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早点休息吧。”

    她叹了口气。

    楼下，两个孩子谁都不肯回房间，坐在桌旁，眼睛哭得通红。郑熙媛抿了抿唇，伸手轻轻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

    “好好休息吧，”审判官的声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独子先生也不希望看见你们伤害自己的身体。”

    吉勇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喻胜还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

    想了想，她还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女孩站在郑熙媛的身边，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

    “叔叔他……真的死了吗？”

    郑熙媛愣了愣，揉了揉喻胜的脑袋，只当她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

    “他一定还活着……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

    喻胜仰起头，眼底迸射出笃定的光芒。

    郑熙媛看着女孩喃喃自语着什么，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抬起头，看见站在二楼的韩秀英默默注视着她。

    他们的路还很长，悲痛不能成为他们停止脚步的借口。

    今夜无人安眠。

    他们就这么维持了两个月岌岌可危的平衡。作家看了眼刘尚雅完全没办法忽略的疲惫，移开了视线。

    分明自己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没人能走出那个噩梦。

    深夜，韩秀英站在楼上打着哈欠，本能抬手喝了一口冰美式提神。大概他们的血管里流的都是冰美式吧。她摇了摇头，又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巨响吓得彻底清醒。

    “刘众赫，你又发什么疯！”

    她拍了拍门，眉头紧皱。

    “滚。”

    杂乱的声响骤然消失，回归者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

    韩秀英蓦地笑出声，被气的。她狠狠踹了一脚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摔上了房门。

    “现在，该和我解释了，一个字一个字说。”

    刘众赫看着身下的人，摸过武器，剑身擦过他的脑袋，深深插进那人身下的地板。

    本该躺在棺材里的魔王偷偷摸进了回归者的房间，讪笑着，双手摊平，一副投降任人宰割的温顺样子。

    “金独子。”

    回归者轻轻念着魔王的名字。

    一切事物似乎都在远去，只有星座含笑的声音在这一刻如此清晰。

    他听见金独子在呼唤他的名字。

    愤怒的火焰蓦地在他的心底燃烧起来，几乎摧毁了回归者的理智。刘众赫又一次掐住了魔王的脖颈，下意识收紧了双手。

    他看着魔王挣扎了起来，手指扣着木质地板，深深地陷了进去。金独子的脸因缺氧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球有些凸起，魔王的视线逐渐涣散。

    刘众赫突然松开了手。

    “刘众赫……咳，你是想现在就把我送回棺材里吗？”

    金独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拍了拍身上人的胸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