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56 断与无法斩断 (第2/2页)
然后一时不知道去哪儿好。他该回屋了,傅屿醒过来可能会找他,虽然有腕表的定位,可……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简叙安转头,见傅屿就站在暗处,眼眸亮而静地遥望着他。 简叙安走近了,吃了一惊:“怎么不穿鞋子。” 这边的海滩没能开发成旅游景点的原因之一便是掺杂有坚硬的贝壳和沙砾,一不留神很容易割伤脚底,傅屿站着的沙子上已经沾了点血迹。 简叙安蹲下身:“脚划伤了吗?”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 傅屿说得很突兀,语气平且直,但简叙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已经能听出这是他情绪有波动的反应。 所以魂不守舍地连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找人吗。简叙安握住傅屿的脚踝,像摸到冰凉的玻璃樽。简叙安说得很肯定:“那是噩梦,不准的。” 面临傅屿的痛苦时,简叙安立即将自己的烦恼抛诸脑后了。 简叙安转了个身。 “上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他们在这个海滩上重逢的除夕。 “你的手还伤着呢。” “所以你自己抓好,别掉下去。” 简叙安甚至是带着笑意说的。傅屿被这微小的笑容所蛊惑,趴到简叙安背上。 简叙安单手抓着傅屿的腿弯站起来,稍晃了一下,傅屿揽住他的脖子。简叙安很快站稳了,沿着除夕时傅屿背他走过的路,迈步往住处去。傅屿的身高在那儿,体重自然不轻,但简叙安如今的岁数也正当盛年,对于他们的人生来说,未来理应比过去长得多,却不知怎地每天都活成世界末日。 简叙安失笑地摇摇头。 傅屿盯着他的侧颜,搂住他的双臂紧了紧:“哥,你在笑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起很久没运动了。” “等手养好了可以去打网球。” “嗯,你会打吗?” “没打过。” “我教你。” 天光逐渐亮堂,人走在这样的晨色里似乎心情都能变得好一些,目之所及也能看得更远一些。 简叙安想好了。 “小屿。” “嗯?” “你刚刚看见了吧,我遇到了你的亲生父亲,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儿。” 傅屿在等他的下文,呼吸扑在他的后颈上,他能感觉到其中的警惕和紧张。 简叙安轻声开口:“你爸爸说,春节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就跟他出国了。” 简叙安走进院子里,将傅屿放在水井边,俯身拍掉傅屿裤腿上的沙子,用清水冲洗被划破的伤口。 “……你不生我气?”傅屿问。 简叙安想问为什么要生气,但他只是简短而准确地答道:“不。” “也不生自己的气?” “这是什么话。”简叙安笑了一下,扶住傅屿的膝盖仰头,这姿势让傅屿有了既视感,小时候简叙安一定也曾这样与他平等对视。 三岁的傅屿死死抱住简叙安的小腿,没能阻止简叙安出门;十七岁的傅屿一次又一次去俱乐部找简叙安,最后才打听到简叙安头也不回地去了别的城市;十八岁的傅屿用旁门左道与性禁锢住简叙安的身体,两个人的心却一直错位。 傅屿的手指抠进指甲缝里,这次简叙安丢下他的时候他要好好忍耐,这正好能实现他的“计划”,方便他铲除“病根”。等他都处理好了,他就马上重新回……他还能找到简叙安吗,简叙安会再接受他吗,还没离开他就舍不得了怎么办,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怎么办,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小屿。” 他猛然抬起头来,手被简叙安捉住,简叙安低头瞧了瞧他的指甲,没说话。 然后,简叙安直视着他。 “小屿,你得到一个爸爸,并不代表就要失去一个哥哥。” 傅屿隔了好几秒,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早就不是那个时间久了就把自己的弟弟忘记了的简叙安,也不是那个可以独自一人远走他乡的简叙安。”简叙安不擅长说这样剖白自我的话语,但依然笃挚地、没有逃避也不让傅屿逃避地说下去,“我也很需要你。” 傅屿真切地怔住了。他想了很多很多,但简叙安永远比他以为的为他着想,比他知道的还要强大,简叙安的瞳眸由火山喷发出的岩屑与熔浆凝成,是淬炼过的,黑色的海洋也吞噬不了的曜石,只要看进这双眼睛里,他就能获得力量、勇气与生命。 你是在说,你对我…… 但傅屿觉得不需要问了。 “我知道我之前说了谎,承诺了自己做不到的事。”简叙安说,“你愿意再给我个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吗?” “哥。”他反握住简叙安的手腕,无比急迫地,“哥,要我听你的你就得说——”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那个词,那个他作为情感障碍者也许永远也无法达到,但无限努力靠近的词。 不同于这几日抱团取暖时的干涸粗暴,现在的吻没有性的意味,柔软而充满慰藉,是超越家人与恋人、触碰灵魂的亲吻。 “我爱你。” 这次是真心话吗? “这样就够了。” 他们额头相抵。傅屿的手指摸进简叙安的腕表内侧,没有什么是解不开的,只要愿意把这东西弄坏。 清脆利落的一声,啪嗒,表带断了。 但没关系,两人之间真正无法斩断的纽带连结起来了。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