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尼 (第2/2页)

什么预言，因为当我还是法圣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对我预言来预言去，最夸张的是说我会生八十九个孩子，最后被自己最宠爱的孩子杀死，可你看，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只单身鸟。”

    正在捻着西瓜边吃边看自己新写的游记有没有错别字的布斯葛苏点点头，“的确，米迦勒一生都没婚娶，也没听说有什么私生子，这个预言太不靠谱了。”

    得到了场外支援的米迦勒说：“虽然也可能是那个预言师在瞎掰，但是把一个人一生都困在几句话里，这个命运之神当的也未免太无聊了。”

    拜蒙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两个预言我都可以当它们在放屁?”

    米迦勒说：“呃，如果是苜库族和观察之力的预言你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拜蒙：“……”

    拜蒙：“你这鸟人是靠当墙头草成为的法圣吗?”

    米迦勒无辜地摊手，说：“好吧，说句实话，我觉得苜库族那个预言你可以暂时不用理会，但是观察之力的那个预言，你应该也有察觉到吧?现在各个大陆之间的气氛并不如六年前那样美妙了，我怀疑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就呆在浮空堡垒上，下面世界该打起来还是会打起来。”

    这件事只要是生活在陆地上的人都有所察觉了，拜蒙没有反驳，他低声呢喃：“鸢尾花的利剑划破各族之间虚与委蛇的假象。”

    布斯葛苏放下手里的游记，说：“看来你会成为导火线。”

    拜蒙尬笑两声，叹了口气，“我好想一直住在浮空堡垒上，这样下面打起来也和我没关系。”

    “然后浮空堡垒打起来了。”米迦勒叼走果盘里最后一片西瓜，起身回去了房间里。

    大厅里只剩下了拜蒙和布斯葛苏，这对师徒互相看着对方，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怪。

    拜蒙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翠绿的眼睛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然后直面布斯葛苏那双湛蓝的眼眸，说：“老师，您累了吗?”

    为什么要加敬语。布斯葛苏觉得拜蒙转化成功以后就变得和他疏远了起来，这让他有点失落，虽然之前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实际上接到拜蒙陌生而茫然的眼神，布斯葛苏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那些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记忆就这么脆弱么，一个魔法就能轻易摧毁。

    他还记得拜蒙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从他口袋里摸走了怀表，结果出门时撞在他怀里时，抬起头看见的翠绿眼睛。

    那样璀璨，那样仰慕，那样煜煜生辉。

    最近的夜晚，布斯葛苏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夜夜开着灯写他的游记，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以前他失眠的时候大多数是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阿尼，而现在多了个小不点的身影和阿尼轮流做客。

    还好黑暗精灵是黑夜的眷属，就算几个晚上不睡觉白天也能很精神，但是再持续下去，他的精神状况必然会越来越差，直到再也隐瞒不过去而被拜蒙发现。

    到那时这个臭小子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定是惊讶又懊悔，但是又无可奈何。

    明明约定了转化成功就一起去吃冰淇淋，结果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记得这个约定。

    布斯葛苏不喜欢和任何人亲近，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个随便收的小兔崽子莽撞又伶俐，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和他度过了八年的快乐时光。

    拜蒙第一次一个人去找材料，直到第二天黎明才一瘸一拐地回来，他所看见的是布斯葛苏被他吵了起来被迫分享他的收获，而实际上布斯葛苏等了他一个晚上，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小老头出现在家门口时才披上毯子假装睡着。

    布斯葛苏没有被母爱滋润过的记忆，他记得自己的兄长们都被母亲推出去卖给军队，而布斯葛苏那时候还太小，就算上战场也还没有马腿高，而他的母亲急着改嫁，就把他丢在了军童院门口。

    布斯葛苏永远记得当时他是如何痛哭的，就算是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家庭，他也不想被抛弃，没有人愿意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存在。

    他的哭声惊动了军童院里的人，那些大人面容麻木地盯着他，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而他，只会哭着喊，“mama”、“mama”。

    在第二年的收获季，军童院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大人们给她取名叫做阿尼，是布斯葛苏的新meimei。

    布斯葛苏趴在床边看着她，她伸出幼嫩的、手心有一枚凸起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阿尼曾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