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开 (第1/2页)

    “我有说过关于阿尼的事么?”布斯葛苏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拜蒙摇摇头，尴尬地笑道：“就算您说过，我恐怕也不会记得了。”

    布斯葛苏说：“那我再说一遍。”

    他写了很多本游记，却没有一本写过自己的故事。

    “我和阿尼相遇在军童院里，也就是普通意义上的孤儿院。但是黑暗精灵是个战乱的种族，没有人会无条件去抚养一群孤儿，在我们五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在战场上拥有还手之力了，所以黑暗精灵的孤儿院就是一群预备炮灰成长的地方。”

    歌德西岸的天空永远都是这样灰蒙蒙的，在云和云的缝隙里仿佛流淌着岩浆一般猩红，年幼的布斯葛苏站在院子里的磨盘旁，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一边跟在瘦弱的骡子背后把干瘪的豆子扫进磨盘的孔中。

    在他背后的布兜里，有个小小的女婴正在沉睡，她含着自己的拇指，完全不被走动时的摇晃打扰。

    不知绕着磨盘走了多少圈，穿着围裙的女仆一边裙摆，一边走出来尖声呵斥院子里其他闲着的孩子，跟在她背后出来的是这座军童院的院长，刚满足了性欲的他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走到磨盘旁边，拉住布斯葛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也许你不用去战场，我认识一个将军就喜欢、嗝、喜欢你这样的小男孩。”

    布斯葛苏面无表情地提着黄豆袋子，仿佛刚才院长说的话和他无关一样。

    “嘿嘿，你背上的是阿尼?一个哑巴，一个瞎子，两个怪胎。”院长说完以后突然一巴掌打在布斯葛苏脸上，年幼的布斯葛苏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跌倒，就算这样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倒下的方向，不让阿尼被压到。但是他没有看清自己的落地点，额头狠狠撞上了一块石头，血从他眉毛上方流了下来。

    突然，院长的身体僵住了，布斯葛苏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依旧紧紧捏着那个装豆子的袋子，如果他把这些豆子撒了，那么今天的豆饼就和他没关系了。

    正想着晚上要多抢些食物，布斯葛苏捂住额头的伤口看了一眼院长，却发现那个秃头酒鬼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自己。

    不，不是指着自己，布斯葛苏慢慢回过头，发现从没睁开过眼睛的阿尼，不知何时双眼大睁，她湛蓝的瞳孔颜色和布斯葛苏如出一辙，但是看久了会觉得她的双眼如同一汪深渊，里面除了黑暗就是绝望。

    不多时，院长发出了一声怪叫，整个人像只感染了瘟疫的鸡一样抖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奇怪而有规律的破碎音节，女仆尖叫一声，因为她看见了院长把自己的眼珠活生生抠了出来，抓在两只手里高举向天空。

    “赞美！赞美！赞美！”

    “献祭！献祭！献祭！”

    这是院长所喊出来的唯二两句能听懂的话，后来院长就被送去了医院，再也没有回来，而管理这座军童院的人又派下了一个新院长，这次是个法令纹很深的黑裙女人，她一来就召集了军童院里的孩子，告诉他们前院长癫痫发作，从今天起由她来管理这座军童院，每个人都要干活，不然就没饭吃。

    当然，就算你干了活，也不一定就能吃上饭。

    孤儿们的每天工作比之前翻了一倍，他们开始怨怼地排挤布斯葛苏，认为他和前院长发作癫痫有莫大关系，说不准那天如果他没有上磨，院长也不会打他一巴掌，也就不会触发癫痫。

    至于布斯葛苏会饿肚子?谁管他呢。

    在孤儿院里被针对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他还需要照顾阿尼。他不放心把阿尼交给任何一个人，军童院里的女童非常少，因为女童比男童有用多了，军阀喜欢这些娇小精致的洋娃娃奴隶，连在这里工作的男仆都始终把目光落在她们小小的，还没膨胀起来的胸脯。

    在这种地方，他绝不会让阿尼离开自己的身边，连睡觉都紧紧搂着她，生怕她也像过去照顾过自己的女孩一样在某一天以后再也没出现。

    绷紧自己，警惕一切。

    布斯葛苏额头上的伤口结痂脱落，眉角上方留下一块漆黑的疤痕。

    布斯葛苏知道自己的羽翼是多么脆弱而窄小，连自己头顶都遮不住，如何能够保护另一只毛色艳丽的雏鸟。

    阿尼一岁时已经能够使用简短的单词和别人沟通了，她的能力也逐渐被大人们发现，上报给了军队，军队派人下来观察测试以后，认为阿尼的能力可以利用，但是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