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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 (第3/3页)
,也动摇不了景历的嫡长子地位,宫里孩子多起来也是好事,瑞香更不是面慈心狠的人,真心实意要保他们,就不容许事情出了岔子。 也幸好他生产是在五月,双月子出来也是七月,中间没有换季,不用发放俸禄核算账目,也没有碰上祭祀先人的日子,不然真是焦头烂额。大家主母也好,皇后也好,上承宗庙,下抚后代,教养孩子,管理家务,祭祀祖先就是最大的三个责任,说辛苦是很辛苦,但说大权在握,也是真的。 就算丈夫不喜,轻易也不可能闹到休妻,皇家更不可能轻易废后,就算相看两相厌,也得拖着过一辈子。男人要节制妾室,不去宠爱,夺了孩子给别人抚养就是了,要节制妻子,却是要费许多倍功夫。 瑞香想了一阵,只觉得要做的事有很多。 他其实一直想整理内府局,甚至狠狠整顿一番,打杀几个人,但一来宫人还没换不好动手,二来新媳妇嫁过来三年都是年轻面嫩没资格动旧规矩,他还没摸清宫里的事儿,这些老jianian巨猾的东西也不怕他不服他,能盯着不出大错已经难得,要大刀阔斧整改是不能的。 现在这事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他有唯一的皇子,在宫里这才是真正的底气,趁着这个时候,携雷霆之威,又正好压服了贵妃淑妃,就是最好的机会。 等宫人换过了,这事就该动手了。 有此事压在心头,瑞香忍不住展望一番,心潮澎湃,女官下去了之后,他又出神一阵,这才提笔写绸缪已久,还没落笔的情信。 他没想通的时候,增一分减一分都觉得为难,现在却顺畅起来,文不加点畅快顺遂写了好几页洒金红笺纸,晾干了收起来装进信封,想了想,忍不住想做点出格的事,于是也不叫人,起身找了一把妆刀,从随便挽起来的低髻里勾出一绺头发,用红绳扎好,割了下来,装进信封里,重新挽起头发,起身出去外面。 天色正好,暑气蒸腾,廊下花木扶疏,瑞香四处看了看,趁着没人,悄悄掐了一朵和自己同名的瑞香花——因他的名字要避讳,宫里其他地方的瑞香都移植到他这里来了,平日除了不懂事的嘉华,也根本没人敢碰这花,碰掉一片叶子也要被训斥。 花,头发,信都装好了,瑞香回身叫人,封好放着,等宴散了才叫人送去紫宸殿。 满月宴上嫡长子出来展示了一圈,本来就热烈的气氛变得亢奋,皇帝也不知不觉喝多了。其实只要不是新年大宴这等必须要走流程的宴会,宫里任何大宴,都很折磨人。以皇帝论,要提早处理好政务,不影响政令,还要华服端坐,等人长篇大论颂圣,焚香,黄钟大吕清音杳杳,再被人敬酒。 宗室有资格敬酒的三四个,大臣有资格敬酒的就多了,还有勋贵……稍稍不留意,就要被灌醉,大宴还要从下午开到夜里,自己的圣寿如此,儿子的满月也是如此。 李元振跟在他身边,一看他被敬酒太猛,要醉了,立刻恭请他去更衣,奉上一盏催吐药,喝了就把一气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了,人也就清醒了许多。 皇帝做人,虽然算无遗策,作风强势,但是对听话的人就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从不摆架子,甚至相当宽和温柔,堪称魅力无穷,尤其今日高兴,是绝不可能拒绝敬酒的。群臣也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一面夸赞嫡长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头角峥嵘,恰如皇帝龙章凤姿,一面轮番敬酒…… 这么喝,皇帝的酒量再好也得醉了。 李元振不能劝他不要喝酒,只能奉上催吐药和解酒汤,又拿来点心给皇帝先吃两块垫一垫,再回席上去。 等到皇帝看到那封信,已经是半夜了,李元振也不敢耽搁,等他酒醒夜里起来叫水洗漱后,就送了上来,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着也内容丰富,所以言简意赅,就说是含凉殿送来的。 瑞香的字皇帝自然是认识的,但写信这种事还没有经历过,见到就愣住了,随后挥退了侍从,自己坐回床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才拿匕首挑开封泥,丝毫未损抽出里头的纸,翻开细看。 虽然自认文字不如贵妃,但瑞香其实也不差,毕竟读书不少,也不是不动人的,何况情热之时,哪怕就是呓语疯话,也是动人的炽热真诚。几页纸实在写不下太多字,是真正的纸短情长,瑞香的字原本端正,丰肌秀骨,恰如其人,这封情信却越写越黏糊,笔锋如丝,绵延不断,笔势绵软,恨不得缠缠绕绕,永生永世分不开。 皇帝正是看得太明白,反而被缠得无话可说,一时愣在原地,良久之后拿起信封,发现里头还有东西,往下一倒,用缀着白玉珠的红绳扎好的发丝就和已经蔫哒哒软绵绵的瑞香花一同掉了出来。 季凛一愣,轻轻拾起。 送青丝古已有之,不是表示决绝,我为你守身,宁死不二嫁,就是表示缠绵情意,将自己托付给男人,偷情缠绵到神魂颠倒,往往要送情郎这么一绺头发。 瑞香花就更明白了,他拿起那朵花托在掌心,一时觉得好似连同瑞香这个人一起,都能握在手中,小小一只,片刻不离。 季凛沉默许久,长叹一声,只觉被撩起万千冲动与情潮,恨不能立即起身,连夜进了含凉殿,将安睡床帐中的始作俑者瑞香整个吃下去,却偏偏不能,越是躁动,越是无计可施,简直无法宣泄出心中越来越轰轰烈烈的悸动,世间一切都索然无味,只想叹,你竟害得我到这地步。 情爱就是灭顶之灾,他已经被深埋其中,最坏最坏,不过是叫对方也溺毙,死也死在一块,生同衾死同xue。 他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起身在殿里胡乱转了几圈,动静太大,吓得外头宫人探头探脑。 好一阵后,他终于停下来,但今夜也不用睡了,干脆叫人起来,点灯,去他的私库里面找东西。 “找一对的器具,匣子,盒子,都可,挑纹样也成双成对,有花好月圆的吉兆的拿来。” 这事只有李元振去做,开皇帝的私库没有那么容易,不是一句话说开就开的。他应了,出门的时候听见皇帝吩咐铺纸磨墨,还特意吩咐要开新墨,忍不住心想也是怪了,皇帝已经十几年没有这样流露出直白热忱来了。 不管皇后送来的是什么,可算是送在心上了。 李元振回来后,就和磨墨的宫人一起被赶出去了,皇帝提笔深思熟虑,随后连夜回了一封信。 他年轻时文采斐然,简直是挥洒如江,气势雄峻又能随心所欲泼洒,只是越来越年长,也就越来越懒得用文笔煽动情绪,更不必如此做,如今将这江海全部倾倒,来勾引自己的妻子春心萌动,简直是手到擒来。 文章看似含而不露,清丽雅致,字里行间又有透纸而出的缠绵香艳情思扑面而来,越是含蓄,越是勾人,漂亮,工整,情意秾艳炽热,甚至比两人往日见得到面的时候美丽浓烈得多。 所谓笔如刀,就是如此直剖入心,凶猛澎湃,斩神斩魂,斩去理智。 末尾,甚至清楚明白了催瑞香日后多写,说,你我如今相见艰难,不可相亲,见你亲笔情信甚为感动,因此赠你螺钿漆盒,我这里亦有一模一样的钿盒一只,愿你我甜言蜜语,能够满溢。如此文字,通篇难免将自己写得恳切可怜,似乎没有对方回信就凄凄惨惨,孤孤单单。??尤其如此盛宴之后独自入睡,真是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只盼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入梦中。 情即为恨,恨即为情,哀感顽艳,不说情字只说幽幽之恨,淋漓尽致,简直是以文字隔空万般挑逗,百种狎昵,过分至极。 写完天色已经亮起来了,李元振熬了一夜没睡,又捧着自己找出来的几对漆盒玉匣锦盒其中之一,连带书信一起送去了含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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