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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心大剧院 (第7/8页)

了公馆……

    下车之前,王乐夫都没有说太多话,他维持着一个沉默影子的形象。下车后,也特意搀扶着张颂文,这个人前几天在碎玻璃上走路,把脚割破了。也正是借着去医院的理由,完美的时机,和张译所筹谋的计划的最后一局即将达成。

    出门时三个人,回家时只剩两个。

    张颂文伤春悲秋,王乐夫比起初见时已经改变了许多,然而,在被医护人员控制时,那双成熟黝黑的眼睛,一秒之内,不可置信、依赖、崩溃的情绪反复更迭,让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他好像确实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

    他获得了王乐夫的身份。已经可以跟过去的人生挥手告别,和户籍上的“女”字挥手告别,和所有的胶卷挥手告别。本来是值得庆祝的事,然而,张颂文这半个月来,整个人萦绕着忧郁的气氛。

    “颂文……忘掉他吧。”张译说,“我们马上要展开新的生活了。”

    张颂文逐渐感觉自己看不清张译的脸了,直到自己的舌头隐约吃到了咸味。张译嫌弃地瞧他,说哎呀你怎么就哭了。

    “我想,我可能有点后悔了。”张颂文哭着说,“我想回上海,于堇说还想和我合作……”

    “开弓没有回头箭,”张译捏他的脖子,淡淡地提醒,“噢,忘记告诉你,王乐夫是国民党的逃兵。除非你想上军事法庭,不然就好好跟着我吧。”

    2

    张颂文吓得眼泪停不住,坦白道:“其实,我没有足够的财产给你,我们家早就被掏空了。拍电影很、很费钱的。我跟着你,也很费钱的。”

    张译的指尖替张颂文盛着眼泪,说自己不介意。真的。钱不钱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呢,要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幸福的事。这他妈不简直就跟做梦一样么。

    挂在墙上的钟在此刻弹出一只报喜鸟。

    对于无法想象之物加以蔑视,是极端危险的行为。鸟儿说。

    你不困吗?张译。张颂文说。

    待他重新睁开眼,张艺谋的眼珠如一颗巨大的行星球体,压上来。如此凝望了许久,张译的五脏六腑才迟缓地感到疼痛。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九根被折断的手指。张艺谋两片发乌的嘴唇一开一合,“描述一下,你们第一次zuoai。”

    张译这段时间的记忆终于缓慢复苏。那天,他被张颂文提前下好的安眠药迷晕后,再睁眼已经被张艺谋的人绑回了上海。这个老疯子跟自己发疯,说什么怎么敢把他的器材都砸了。面对这样的污蔑,张译的脑子转得飞快,咬死不承认,紧接着又在其他事坦白从宽,将他和张颂文的计划全盘托出。

    你的演技也不错。张艺谋听完后这样对他说,我还真以为你能帮我出口日本,因为我,其实真的很缺钱……

    所以,其实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一切也都是无用功。

    2

    怎么就这么凑巧,把一个骗子给骗了呢,张艺谋懊恼,天地不仁。

    他作为文艺工作者,将自己侄子多出来的性器官包装得旖丽神秘,就是为了满足猎奇的资本家永远也填不饱的猎奇口味。只要等待他们吃饱喝足,或许一次小小的权力任性,便能让自己以后的影片畅通无阻。然而,就结果来看,这条路没能行通。都怪,骗子的,一见钟情。

    第十幕

    张译认为张颂文跟王乐夫跑了,这其实是错误的结论。他被带走后,张颂文又折返回来,照着镜子给自己推了个寸头,收拾完毕了才去惠爱医院把王乐夫接回家。他们下石梯,一步一步踩着青苔和裂缝,张颂文走在前面,突然就说,都提前教过你该怎么逃走了。结果还要我来接你,让我好等。

    王乐夫跟在后面,说,我怕你不要我了。

    就算我不要你了,那你也得出来啊,张颂文回他,待在里面多受苦。

    王乐夫说,如果我等不到你,那我就吊死在里面。

    张颂文被吓到,却也十分流畅地转移了话题,询问他在替自己入院的日子里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没有,王乐夫说,只是精神病院里,有个叫高群书还是什么书的导演,那个导演老爱给我讲些奇闻趣事。就比如,他说他见过黔灵山的一只猴子,因故断了一只脚,于是它必须学会三条腿走或者直立走,然而猴群也不待见它,只有一家人看它可怜给它喂食。所以,它每天必须匆匆忙忙赶路,去七公里以外的张阿姨家蹭饭……

    张颂文是很喜欢张译家的天台的,在四层,毛坯的,上面立着的架子已经种了葡萄,张颂文觉得还可以种些别的。这么大块地方,日照也好,他可以在这里种很多天南星科的植物。

    2

    咱们不离开吗。王乐夫说。

    暂时不走,我想体验一下鸠占鹊巢的滋味。张颂文说,你知道鸠占鹊巢的意思吗?

    王乐夫说不知道。

    无关紧要,张颂文踮脚抱了他一下,拍着他的背叫他去把楼下的桌椅搬上来,又说第二天去花鸟市场逛逛。

    王乐夫听张颂文指挥,他的行为模式,不知何时,已经这样了。张颂文指哪儿,他打哪儿,张颂文叫他寄明信片,他就寄明信片。地址是张公馆,张艺谋收。上面央求张艺谋再让自己多玩会儿,并许诺很快就回去。

    王乐夫寄出明信片后,生锈的脑子终于走动了一格,晚上睡觉时趴在张颂文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说:“真的要回去?”

    “回去,”张颂文说,“我还要回去演戏呢,于堇还约了我打麻将。我前几天收到很多她拍的鸽子照片。我一看,这不都一个样吗?除了最后一张照片,鸽子飞走了。就留了根羽毛。”

    “可是、可是,你好不容易逃离了牢笼,又要重新回去……好奇怪的。”

    张颂文用手指戳了一下王乐夫的额头,说道:“出门带的一皮箱子钱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不回去的话我该怎么生存?总不能靠你吧!你还是个正在被通缉的逃兵!唉。”张颂文红着眼睛,“我把属于你的身份还给你,我才该去精神病院。”

    王乐夫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张颂文。如果他是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可能张颂文就真的飞走了。

    30页

    张颂文给张公馆寄了许多明信片。在寄出最后一张后,他让王乐夫买了一张前往香港的船票,用的是张颂文的名义,也就是现在王乐夫的身份。为什么是一张票,面对王乐夫的疑问,张颂文回答,因为是给你的。如果哪天你跟我跟腻了,这张船票就是你离开的途径之一。当然,如果不想离开我。这张船票就只是一张由我保存的废纸。

    王乐夫,我是个会被环境影响的人,所以,我在张公馆的时候拼命想离开,等到出来了后,我觉得不好,就又想回去。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链条。然后,我也接受所有的命运,接受怎么样都行的命运。你呢,完全可以,使用我这个,除了性别之外一切无虞的身份,开启新的生活。毕竟,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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