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一边向他走来，挠了挠头，“刚才没收住力，你没事吧？”

    直至走近，看清戚少嘉的面容，许泽远的笑容瞬间冻住。他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他，露出一丝不解又探究的神情，“你是……高二的那个戚少嘉？”

    饶是经历过无数次，面对这样淡淡的厌恶，戚少嘉还是感到一阵迟来的钝痛。他自然知道，在垣城一中的无数传闻轶事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出生寒微、心机深重、挟恩图报，又兼通过婚约攀上了如日中天的顾家。对于这些出生优渥的年轻人来说，戚少嘉的存在犹如洪水猛兽。他们在鄙夷他的同时，又害怕自己落入和顾岭寒同样的处境——不得不和一个穷鬼绑定一生。

    许泽远作为其中的一分子，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好奇地看着传闻中的戚少嘉，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寻求安全感的姿态。

    戚少嘉偏开视线，避开许泽远的目光，轻声开口，“我没事。”

    排球滚落在绿化带中，孤零零的，没人去捡。

    “怎么了？”

    在漫长的沉默中，忽然有人开口。

    那是个极其好听的声音，极其平静，不蕴含任何情绪。

    戚少嘉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向球馆内看去。越过重重叠叠的身影，球网的另一端，一个高挑的身影分外引人瞩目。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戚少嘉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通过大致的轮廓，戚少嘉还是能猜到，他是一个极其好看的少年。

    他弯下腰，掀开球网，径直向门外走来，笼罩在身上的阴影逐渐褪去。离得近了，那张清俊分明的脸，骤然浮现在戚少嘉瞳孔里。那一瞬间，戚少嘉的呼吸不由自主停顿了片刻。

    十六岁的傅悬，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看向他，冷淡而剔透，没有丝毫的厌恶和恐惧。

    他只是看着戚少嘉，面无表情，与周遭的环境都格格不入。薄薄一层训练服之下，属于少年Alpha的骨骼正疯狂生长，如同抽条而生的草木。

    “傅悬学长！”

    许泽远笑着挥了挥手。

    傅悬淡淡应了声，目光在二人之中来回绕了一圈，“出什么事了？”

    “哦，刚刚训练的时候，排球不小心砸到了人。”

    “要去医务室吗？”

    戚少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傅悬是在跟自己说话，迟钝地摇了摇头。

    “道歉。”片刻的静默后，傅悬收回目光，随即移到许泽远身上。

    许泽远刚想开口，却忽而回想起有关戚少嘉身上的传闻，顿时有些不情愿，低声辩解道：“可是……”

    “泽远，需要我教你该怎么道歉吗？”

    未等许泽远说完，傅悬出声打断。他淡淡扫了许泽远一眼，似乎面无表情，眼神却暗沉了些，像是某种不快的警告。

    许泽远微微一怔，低下头，瞬间收敛起不屑的神色，转身看向戚少嘉，正色道：“对不起。”

    面对这一幕，戚少嘉反而有些尴尬。他抓紧背包系带，撂下一句“我走了”，便着急忙慌朝远处走去。

    然而傅悬并未让他如愿，下一秒，戚少嘉被扯着手腕往后退了几步。他有些错愕，回头望去，傅悬却很快松开了手。

    “怎么湿成这样？”傅悬声音很低。

    戚少嘉呆滞地“嗯”了一声，随即慌张掩饰，“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

    傅悬不着痕迹的蹙眉，显然听出他在说谎，但他并不打算拆穿。

    “稍等。”

    他说，随即便折返回球馆中，徒留戚少嘉和许泽远面面相觑。等再次出现在戚少嘉面前时，傅悬已经背上了包。

    “走吧。”傅悬披上校服外套，率先走下阶梯。

    戚少嘉仍在发呆，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更衣室，”傅悬回头看向他，“难道你想就这么回家？”

    饶是脑袋迟钝，许泽远此时也咂摸出些不对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傅悬。

    “学长，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许泽远涨红了脸，努力斟酌着最不难听的用词，“他就是那个……攀上了顾家的Omega。”

    碍于当事人在场，许泽远说的并没有太难听。但戚少嘉还是轻易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离他远一点，不要被这个心机深重的Omega缠上。他是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你不小心被他迷惑，他会如泥潭一般缠着你一生。

    “回去练习吧，”傅悬不置可否，没有理会他的暗示，“下个月省内比赛，你的发球还有问题。”

    正说着，傅悬弯下腰，捡起滚落在绿化带中的排球，利落地扔回了许泽远怀中。

    许泽远本想再说什么，却在傅悬平静的注视下很快败下阵来。他低下头，轻说了声“好”，抱着排球，垂头丧气地折回了球馆。

    门“吱呀”一声关上，世界一下子安静起来，在黄昏黯淡迷离的光线下，傅悬的身影几乎融入橙色的晚霞中。

    “还不走？”傅悬漫不经心地问他。

    戚少嘉低头看着还在滴水的衣袖，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

    不应该的。戚少嘉想，他不该和傅悬一起离开。

    自从来到垣城一中后，戚少嘉曾无数次听到过、见到过傅悬的名字，挂在资优生表彰的顶端，也在在午休时闲聊的Omega口中。

    传闻中傅悬，蒙上了一层如雾的阴影，戚少嘉看得并不真切。但戚少嘉还是通过他人的言语，大致拼凑出了一个轮廓。

    ——他是个惹人瞩目的Alpha，拥有出众的外貌、漂亮的成绩，家世背景比顾岭寒还要优渥。

    残存的理智提醒戚少嘉，他应当立刻离开，如果和傅悬扯上关系，本就声名狼藉的他又会多上一条引诱傅悬的罪名。

    可那一瞬间，在听到傅悬清冽嗓音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却仿佛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所牵制，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傅悬面前。

    “好冷啊。”戚少嘉喃喃自语道。

    傅悬垂眸看着他，睫毛半遮住灰色的眼，他眯了眯眼，神情依旧平静，唇边却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