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2/2页)

住就又来了。

    “我睡不着。”

    李蓓叹了口气。

    傅钊cao纵座椅移到一定高度，目不转睛地盯着治疗舱里的人。

    已经五天了。躺在治疗舱里的裴缙面色苍白，生动漂亮的眉眼像睡着了一样自然合拢，眼睫低垂，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但傅钊看了很久，他一直都没有醒。

    他想起第一眼看到昏迷的裴缙心里产生的巨大恐慌感。

    这让傅钊几乎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来没有什么从通风管跳下来的男孩，没有塔，没有糖，也没有裴缙。这都是他在街头流浪时为自己编织的一场梦，梦醒了，裴缙也没有了。

    所以他不敢睡。

    他把手按在治疗舱透明罩上，触感冰凉，好像这样就能离裴缙更近一点。

    裴缙。他在心里默念，醒一醒。

    精神力在无意识地催动下释放，几缕看不见的精神丝顺着舱门缝隙钻进治疗舱，缠上裴缙的指尖。

    几秒钟后，治疗舱里的人指尖微动，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傅钊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裴缙抬手敲了敲舱壁，示意他放自己出去。

    傅钊如梦初醒，向来冷静的声音难得出现波动，“jiejie！”

    舱门打开，裴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捞进了怀里，李蓓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营养液，紧紧抱着他，“你可算醒了裴缙缙呜呜呜，差点把我吓死。”

    “现在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上疼不疼？”

    裴缙懵懵地一一回答：“没有。不疼。”

    他伸手擦擦李蓓的眼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没事了，jiejie，别哭，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裴缙看向旁边，傅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

    裴缙招招手，傅钊迟疑了一下，来到他旁边，被裴缙握住了手。

    只愣了不到一秒，他立刻反手牢牢握住裴缙的手。

    裴缙握着两个人的手，晃一晃，“好啦，我回来了，都不许哭鼻子。”

    “谁哭了？”李蓓不承认。

    裴缙左看看右看看，“对啊，谁哭了？”

    刚醒就耍宝，李蓓破涕为笑，总算放下心来，展开双臂，把两个小孩都揽入怀中。

    直到晚上，检查完一圈身体，裴缙才知道自己睡了五天。

    “这么久？”他想，怪不得jiejie都急哭了。

    傅钊用毛巾细致地擦着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擦完头，裴缙直接往后躺下，在床上滚了一圈，开始跟傅钊分享自己昏迷时的新发现。傅钊也爬上床，默不作声地抓住裴缙的手。只有真实地碰到裴缙，他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裴缙任由他抓。他醒来以后被科普了一些哨兵向导的基础知识，也知道自己已经觉醒成了哨兵，目前初步等级测试结果是A级。而他在梦里见到的小老虎，实际上是他的精神体。

    怪不得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和这只长得不太一样，”他拿自己的玩偶老虎给傅钊进行解说，“毛是金色，而且要小一点。”

    “你见过我的耳朵，我们的颜色一样。”

    他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又问傅钊：“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他从jiejie那里得知，傅钊也已经觉醒成功，变成了向导。

    向导有什么不一样吗？

    傅钊嗓子莫名有点干，他问裴缙：“你要看看它吗？”

    裴缙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

    傅钊对基础知识掌握得比裴缙多。他往前挪了挪，抵上裴缙的额头，轻声道：“闭上眼睛。”

    裴缙乖乖闭眼，傅钊释放自己的精神力，试探着将裴缙的意识带到自己的精神域。

    裴缙对他并不设防，闭上眼没一会儿，听到傅钊的声音，下意识跟过去，结果一脚踩空，忽然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他们双双坠入海里。

    裴缙还以为是梦境重演，结果挣扎了几下，发现并没有窒息感。

    傅钊在水下抓住他的手，这是他的精神域，裴缙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说：“裴缙，可以睁开眼睛。”

    裴缙小心睁开一只眼，首先看到傅钊，接着，在傅钊身后，一个对他们来说颇为庞大的生物朝他们游来，后背是黑色，眼睛和肚皮却是白色，让裴缙想起蓝星的熊猫。

    它很热情，直奔裴缙而来，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串水柱，蹭得裴缙在水里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

    傅钊面色不虞，“停下。”

    它吐了几个泡泡，不太高兴似的，摇摆着尾巴不情不愿地离裴缙远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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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缙望着它，问傅钊：“这就是你的精神体？一头虎鲸？”

    傅钊：“嗯。”

    “可爱。”

    裴缙试探性伸手，它马上游回来，用头轻轻顶了顶裴缙的手心，张嘴吐出一个大泡泡，围着裴缙转来转去。

    “我觉得它好像喜欢我。”裴缙被虎鲸拱得东倒西歪，感觉像是碰到了一只体型超大的小狗。他逐渐掌握主动权，游动着逗弄它，身姿灵活优美，像一条轻灵的美人鱼。

    “是的。”傅钊能感受到精神体反馈回来的巨大愉悦感，显然和裴缙玩耍让它非常兴奋。

    精神体与主人共享部分感知，情感同源。

    傅钊沉黑的眸子里倒映出裴缙的身影，海水深蓝，波纹摇曳，这里是他的精神域，无处不是他，而这世上他唯一珍视的人此刻就在他的领域中，水和精神体构建了一个足以称为安全的所在，牢牢护住裴缙。

    他感到满足，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