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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宽衣解带  (第1/2页)
    静静地退出病房后,纪盛听见了回廊里飘来的低语声。    “真是他?挖了老家主骨灰的人,真的是他?”    “那可不,谁敢信呢?竟然半夜撕了封条,潜入侧厅,刨了地砖,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算是尘埃落定了?”    病房隔壁的书斋里,房门闭得死死的,维吉尔挽着袖口,麻利熟练地抓药,结实的小臂在日头下一晃一晃。    纪盛托着腮,盯着那段精悍漂亮的线条,动了下唇角:    “不然呢?没人想闹大吧?”    在抱着骨灰离家之前,白铭安排了心腹,调查夜闯侧厅的贼人。    这谜底堪称无聊,是个正值壮年的园丁。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刨开砖石的应是花锄。在园丁堆放工具的杂物棚里,恰好有把锄头略带豁口,还沾了砖粉,它的主人自然就被认作罪魁祸首。    维吉尔没抬头,他将晾干切碎的药草放进钵里捣碎,一时间屋内满是沉钝的研磨声。    “怎么处置?”    “乱棍打死。”    “什么时候?”    “刚刚。”    这是个替死鬼。    两人心里明镜似的。    一个勤恳老实的园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夜闯侧厅,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他真是主谋,直接省去问询、乱棍打死,难道不算草菅人命?    很明显,这是想掩盖什么。    刨开地砖的人,肯定是今早在侧厅里的那几人,除了白铭和维吉尔,其他人多少都有动机。    可厅里的那群主子,偏偏是动不得的。    事到如今,继续追究是谁违抗白逸尘,没多大意义,不如趁他昏睡的时候,把事情草草了结。    为了主子的颜面、虚假的和平,一条人命就这么轻飘飘地葬送了。    纪盛看着维吉尔,端详着他平静的脸色,突然笑了下。    “医者仁心。本来怕你听了生气,没成想你倒是接受了。”    维吉尔的指尖沾了药粉,颜色有些发乌,像是一块干涸的血渍:    “跟着西洋商队时,身边总有人死,已经习惯了。”    “这样啊……”    纪盛有点失望似的:“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反应的……”    维吉尔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向纪盛。    在他不悦的注视里,纪盛露齿一笑:“没,我说笑的。”    “那太太是来做什么的?”    “昨天仪式结束后,身体太疲乏,皮rou也疼得厉害,想让医生再开点药……”    “开过了。”    维吉尔继续捣药:“已经写在病历上了,今晚就送过去。”    他反应冷淡,纪盛却不生气,仍是笑盈盈的,话里带着几分暧昧:    “是吗?可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条小命是从仪式里捡回来的,想让你给我做个检查……”    “查过了。”    磨好的药粉被倒入玻璃罐,一阵微苦的轻烟升起了。    “在太太昏迷的时候,已经替你擦洗过、检查过了。”    维吉尔盯了他一眼:“该看的都没有漏下。”    这话说得很大胆,甚至让纪盛的眉毛挑了下。    纪盛旋即一笑:“但是患处还是发疼,一旦走起路来,便磨得不适……所以想找医生来……”    他的唇抿了下:“帮我涂下药……”    隔着一对镜片,维吉尔的视线冷冰冰的。    他就知道,白家太太是来找麻烦的。    维吉尔扶了下金丝镜框,灰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直到把对方盯得发毛,才没什么温度地应了声。    “好,进去吧。”    他指着书斋深处的木屏风。    纪盛不好意思地一笑,一溜烟地进去了。他坐在床沿上,蹬了鞋子,没放帐子,隔着屏风的缝隙,能看见一对白嫩的脚。    那对纤细的脚踝,仿佛能一只手掌便拢住,由人翻来覆去地摩挲似的。    美色误人。    维吉尔搭下眼帘,从药架上取了枚小方瓶,掀开盖子,用小指按着淡色的香膏,慢慢地推开。    润莹莹的膏体,在温热的指腹下,渐渐融成滑腻的水。    他一边揉弄着,一边走入了屏风,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徐徐萦绕,跟着他一路飘向木床边。    维吉尔没坐下,他站在一步远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盯着纪盛:    “现在总能说了吧?”    屏风后的小天地,昏暗、阴凉、安静,是绝佳的密谋地。    所谓的身体检查,只是借一步说话的借口。    纪盛迎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随便聊聊而已,增进一下感情……虽然我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对彼此还是知之甚少……这让我有点忐忑,你也是吧?”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双方互亮底牌的时刻。    维吉尔警惕起来,他收起滑腻的小指,将香膏瓶子放在方桌上。    “既然太太主动提议,按照惯例,该由你先来交底,以表诚意,对吧?”    “哪里哪里……按照惯例,应该是我先说自己的猜想,对于你的底细的猜想,是吧?”    纪盛拢了拢耳畔的黑发,语气柔柔的,却无端透着寒意: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你会来这虎狼之窝里做医生呢?”    他刻意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但就在今天早上,我多少触及了答案……”    “你觉得,维吉尔医生,那个刨开地砖,将骨灰盒放在桌上,刻意挑战白家权威的人,究竟是谁呢?”    “这是用排除法就能揭开的谜底。不会是白逸尘,若他昨晚就发现厅里埋着爹,恐怕当场就被气吐了血。不会是白铭,他是老头子的走狗,只想将骨灰永远藏在那里。不会是罗赛,她肩膀受了伤,单手根本抡不动花锄。更不会是我,昨晚仪式结束后,我就一直昏迷到早晨……”    “所以能是谁呢?范围被缩小到只剩两人,白珑,和维吉尔。”    纪盛的乌瞳一错不错地盯着医生,捕捉着他表情的每一丝变化。    “相信参与这事的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是白珑,于是便心照不宣地找了替死鬼,想将主子间的内斗死死地掩盖下去。这想法很正常,毕竟谁会怀疑人畜无害的家庭医生呢?”    说到这里,纪盛突然笑了声:    “可我偏偏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家庭医生。”    “跟着西洋商队那么久,杀人越货、溜门撬锁肯定不在话下吧?在黑暗中用小刀划开封条,再天衣无缝地裱糊回去,这双医生的巧手肯定能办到吧?行动时来无影去无踪,不惊动任何下仆,对你来说更是易如反掌吧?毕竟你的存在感向来稀薄,甚至到了异常的地步……”    “以上这三条,没有一条白珑能做到,他是个连迷jianian现场都处理不好的废物。也没有哪个园丁能做到,他们都是些粗人,哪有这么心细如发……所以维吉尔医生,今早这出闹剧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    话未说完,纪盛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一只紧如铁钳、热如烙铁的大手猛地袭向他的喉咙。    维吉尔的掌根抵住他的气管,五指死死地卡进皮rou,他骤然施加巨力,瞬间勒紧了脖颈、截断了气流,甚至能听见挤压时发出的咯咯声。    维吉尔神色狠戾,欺身压下,像磨得极锐的薄刃一般,他冷酷凶恶,是一柄鲜血淬炼的杀人刀。    一只救人的手,竟也是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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