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低血糖（晕倒/昏迷扶抱/拖拽） (第1/1页)

    虞修之请了一天假后又正常上班，看来身体确实没问题。复工那天给川庭带了盒精致的和式点心，外包装甚至是个红黑松鹤纹的漆盒。

    川庭见他时心里十分不自在，仿佛犯罪分子遇见了受害人。虞修之平日表情很少，这天见他却淡淡一笑，笑意落在那张清俊的脸上，颇有些春风化冻之意。川庭面对他的笑容，越发联想到梦里那张充血的面颊，更加心虚。推拒几轮后，为了拒绝虞修之请他吃饭的邀约，只得收下。

    临近年关，工作骤然多了起来，还有监管要来检查，川庭除了处理业务，还得补各种培训记录，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自觉身处魂飞魄散的边缘。

    这天午休之前，他打算去茶水间泡点新茶，顺带混过最后的这二十来分钟。刚进了门，就看到拿着水杯的虞修之。川庭已在这段时间的工作往来中，逐渐忘却了梦，找回了正常的相处模式，此刻只是随和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虞修之回应道，“嗨。”目光移到他脸上时却一顿：“你的黑眼圈好严重。”

    闻言，川庭睁大了眼睛问他：“真的？我都没注意。”

    虞修之突然有些想拍拍川庭额前乱翘的小碎发。他捧住杯子，认真回道：“真的。眼睛下面明显黑了一圈。”

    川庭走到水池边，一边拧开水龙头涮着杯子，一边唉声叹气道：“都怪工作这个小妖精吸干了我的阳气。”

    在他身后，虞修之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浅笑。

    川庭接好了水，就端着杯子靠在一边，和虞修之闲扯消磨时间。二人除了工作往来不多，也只有些中午吃啥、培训真烦之类没营养的话。

    聊了一会儿，川庭低头看了看手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打算提前溜去吃饭，免得碰上高峰。

    他随口说：“快十二点了，走吧，吃饭去了。”

    “好……唔。”

    川庭抬头时，便看见虞修之反手撑住台面，很茫然地睁着眼睛，但目无焦距，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他的上半身不受控制似地前后一晃，喉咙里含糊地说：“我好像……”

    他似乎腿上突然失力，膝盖一软，整个人便往地上扑去。吓得川庭一边叫“喂”，一边赶紧伸手去拦，虞修之的前胸重重地撞在他的小臂上。川庭感受到他一停之下，还是在往下坠，只得合拢手臂，把他捞进了怀中。

    虞修之似乎还有一点意识，川庭感觉到他的肩膀顶在自己胸前，有股力道抓住了自己的衬衫下摆。他梦呓一般地接着说：“……低血糖…了…”声气逐渐低落，尾音几乎听不清了。而后，抓着川庭衬衫的那股力道也消失了，他的手落下去，手背在川庭的大腿前侧一碰。

    川庭仓促之间，是双手绕过他的前胸后背，侧着将他拉进了怀里。现在右手卡在虞修之胸前，他深深地垂着头，后脖颈白玉般的皮肤下，骨头的形状十分明显。

    可此时川庭无暇细看，失去意识的人非常沉重，哪怕虞修之看着较为清瘦，可好歹也是一个成年男性，此时他几乎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川庭单臂上，而川庭还不方便调整姿势。

    幸好茶水间处于前台和工作区域之间的狭长过道，是出门觅食的必经之路；中午想要提前跑路吃饭的人也不止川庭一个。门外很快传来按键开门音和说话声，川庭连忙大喊：“快来帮个忙！有人犯低血糖了！”

    来人是一男一女，走到门边便看到川庭为难地抱着一个人，那人伏在他怀里，头颅低垂，膝盖也弯曲着，一副全然无力、只靠川庭支撑的模样。那二人都惊了一跳，连忙过来帮忙。

    女同事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平日也是健身房常客，肩宽甚至快要追上男性，此时要比同行的中年男同事有用得多。她先上前来，毫不含糊地架住了虞修之一边的肩膀，十分稳当，川庭得以腾出手来，抓起他的一边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二人合力把他架了起来，向办公区走去。

    好在虞修之完全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一开始，他人事不知地垂着头，长腿完全无力，脚背在地毯上拖行，留下了两条长印。中途川庭手中抓着的手臂忽然一动，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肌rou一紧，虞修之清瘦的五指又带着些颤抖，缓缓抓住了川庭的外套，似乎是又恢复了一点意识。虞修之仍然垂着头，但川庭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听到他低声呻吟，像是十分难受的模样，心里反而安心了许多——总好过深度昏迷一样的沉寂。

    回到工作区的路程不长，旁人又帮忙拖了张椅子来，川庭和女同事把他放倒在椅子上，同时松了口气。

    虞修之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甚至连薄唇都有些泛白。他的头还偶尔转来转去，看起来便十分难受。他本身的肤色已是冷玉般的白，此刻面上更是血色全无，额头还渗出一点冷汗，病弱得令人心惊。

    其他同事很快抓了把糖来，川庭拍拍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张下嘴，给你找糖来了。”

    旁边围着一小圈热心同事，无人发现虞修之的手指一蜷，抓了抓座椅表面的布料。他睁眼一看，发现视野恢复了，只是天旋地转的感觉仍未缓解。他凝视着川庭近在咫尺的关切面庞，低声说：“谢谢。”

    川庭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地，心里突然一跳，下意识地避开虞修之的视线。他把剥好的硬糖放到虞修之嘴边，他顺从地张嘴含住了，又靠着椅背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和周围的人道了谢。

    等他们二人收拾停当，去吃饭时，已经有人吃完陆续回来了，也算避过了高峰段。随便找了家小店坐下，虞修之拿过川庭的小票看了看。川庭自己点的清汤馄饨，一问虞修之，发现他点的是份麻辣鱼粉，于是提醒道：“这家老板下辣椒很重的，要不然你趁早和他说下少放点辣？”

    “我以前吃过这家，还好。”

    川庭诧异了，“我以为你会…比较不能吃辣。”

    “其实我还行。那你能吃辣吗？”

    “我也还行吧，可能上次是老板手抖多放了辣油，我明明点的微辣。”

    虞修之默默点了点头。

    等二人点的餐来了，都还没动筷，虞修之便让川庭再尝尝他的那碗。他说：“我看着和上次的汤差不多红，应该不算辣，不如你再试试。”

    川庭一看虞修之，实在不相信他对辣味的容忍度比自己高那么多，于是从善如流地拿起勺，舀了一小勺汤。

    于是虞修之眼睁睁地看着他白皙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川庭一边嘶嘶地吸气灌水，一边看着虞修之用手撑着额头闷笑，无奈道：“嘶，我真信了你的邪。你自己尝尝，这叫不辣吗？”

    虞修之便夹了一筷子粉吃了，川庭目光如炬地观察着他的面色。虞修之气定神闲地吃完，平静地和川庭对视，川庭确信自己从他眼里看到了笑意。

    虞修之说：“你的‘吃辣还行’似乎……”

    川庭向他投去假装怨怼的目光，虞修之忍俊不禁，弯起的眼睛十分明亮。在对视中，川庭的怨念也只保持住了几秒，他无奈地摇摇头，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