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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劳L斯的诗  (第2/2页)
    因手臂抬起露出来的,是岑典知晓的那个。    在胸侧的那个,岑典亲手去倒的药。    比起其他,它呈现更深沉的粉红,多边形的一大块,看起来无助又茫然,但却防御得最深,像是转动的电扇,柔软的多个叶片用高速的转动来警告想靠近的人。    这是最虚张声势的防备,guntang的叶片,趋热动物的最爱。    理论上来说,人类也是一种趋热动物。    岑典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小腿还在麻,双手背着,似乎不愿用展臂来维持平衡,所以迈步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高跟鞋的跟落地的一下,她只敢轻悄悄地、缓缓地落地,害怕任意的微微冲击带来对麻劲的更加激活。    她看起来有一种刚学走路的一岁小孩的笨拙感。但现在对面人并没有着眼在她的动作上。    迎着风,岑典带来一种闻见就想到夏夜星空的桂花香,令人沉醉。    但沉醉,不适用于男女之间不明走向的谈话之中。    感觉她还想往前走,五五皱起眉,制止道:“就站那吧。“    岑典站定,抬起头看他,沙哑着嗓子,“好。”说完,清清声,又道,“我先向你道歉,我不该擅自碰你的东西。”    确实过了,不仅碰了,还摔了,可惜那滑落的照片还好死不死的落成了反面,反面除了五五在角落的签名外什么都没有。    而且角落,他好像很喜欢把名字写在角落,就像他喜欢把自己的房间选在无人过问的四楼。    听起来羸弱不安,可他如今又不像是任人欺负的人。    动不动就开枪,凶的跟狗一样。    有先就有后,岑典抬眉示意五五也该向她道歉,可五五明显不愿,指了指自己,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她。鸡同鸭讲,无法共鸣,让她有些难过。    “你开枪打我。”想起了从耳旁闯过的巨响,岑典不由得委屈,眼眶再度红起来。    “而且你枪法那样不准!”    她也开过枪,知道这么近都打不中,简直是读书读傻了。岑典瞄他一眼,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声音颤抖,她想起了恐惧,但眼泪生生被她憋回去。没哭,脸上浮起苦笑。    仔细观察她好一阵,差点大小眼。似乎看出她的恐惧不是假装,五五迟疑一下,还是说,“对不起。”    声音不小,铿锵有力,他很有担当,不像其他人道歉时扭扭捏捏,细语呢喃。    即使这道歉怎么看怎么违心。    利用眼泪逼一声对不起,其实就是在消磨两人间没有撕破脸的时光。    当眼泪成了筹码,对不起这三个字在眼泪落下的一瞬间丧失了它的本意。    岑典就是故意的,她想在这一步抓住话语权。    意识到这一点,竭力忍住自己的不甘,想要结束这场闹剧,五五开始收拾这里。弯腰,枪回枪套,他对岑典说,“哭够了就出去吧。”    不看她,仿佛她是仇人,多看一眼都会怒火冲天。    1    扣紧枪套,啪嗒一声。大着胆子,岑典摇摇头。    窗外,风停了。幽幽的桂花香有机会在房间里肆意蔓延。    小房间与他的体型格格不入,岑典越发觉得这里是个办家家酒屋。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捡起玻璃碎片,一会儿掀起床单,带起丝丝微凉,岑典小步退到书桌前,让他慢慢收拾。    以为他第一步就会把书和照片捡起来,可是他没有,于是岑典好奇问,“为什么这照片,”岑典用鞋尖指了指,“不先收拾?”    知道她不走,五五也不愿再和她废话,只要她不再越格就让她站那,免得火更大。    忙碌间隙看了眼照片,除发现她鞋子位置时皱了眉,手上动作不停,他说:“最后捡也一样。”    说完,他顿了一顿,补充道:“反正已经掉了许久。”    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这话时,他拿起倚靠在门后的扫帚,大块的玻璃已清走,接下来要把细碎难捡的玻璃沫扫起。熟练的动作让胸侧的疤痕不经意间露出来。    愈合的过程,看起来很痛。    1    灯光下面,他看起来好孤单。    “你为何总是为自己的不甘心找理由?”    窗户破了,路边有孤零零的车铃响,安静之下,却没岑典渺小的声音入耳。    岑典有感而发,用带着怜悯的展眉,“那是你拼命想要去保护的东西,为了从别人手上保护它,你甚至敢朝你父亲的未婚妻开枪。你想要去捡,你想得要死了,可你不去。”    “你明明不愿意,却要说服自己愿意,连自己都骗得信了。你不如去当个谈判家,巴黎和会让你去,顾维钧也省了骂名。”    张冠李戴,她说错了,看来连巷口老太都知道的时事她都不知道,五五想嗤笑一声,但笑不出来,露出古怪的表情。    真心的话最伤人。这样带着同情心的语调,让五五停下动作。他渐渐意识到岑典来这的目的,心中的无名火关不住,他沉下脸色。    雷声好像又要开始。    窗外刮起风,吹乱房间里幽静的桂花香,涌入一股春天青草泥土的气味。    闻起来很腥,也很混浊。    1    五五开口,想要解释,“你,你不懂——”但是好像不知该从何说起,低沉的声音寻不到出口,岑典打断他。    “腕力不是生存的唯一,弱者应该更早明白这一点。我明白的就十分早,在我看来,我拥有的武器比他们都强大。”    她说,理所当然的肯定语气,仿佛说着圣洁的神谕。    “我比谁都爱活着这两个字,我比谁都喜欢活着,灿烂地活着。”    她的声音在四壁回荡,染着颜色,一幅灿烂的印象派油画,画着一个站在晨曦里笑着的女孩,黄衣裙,红脸颊。    似乎能看见五颜六色,五五一愣,随即轻蔑一笑。她的话,像是昂贵的施舍,就算一开始有多么动人,但实际上还是荒谬,自相矛盾的荒谬,再穷困潦倒的乞丐也不敢收下这份没有诚意的施舍。    但她却那么美丽,放着光的眼里藏着画,哭过眼眶还红红的,和小兔子一样。    他低声说,“于你而言活着当然容易,它给你金银珠宝,给你锦衣玉食,这样的人生谁不想要活着?”泥味难闻,他勉强叹口气,像个沧桑的老人,“是你见到的太少——”    可他的影子打在墙上,在她面前,明明是一个年轻的巨人。    地面大概被扫干净,五五想把手里的扫帚放下,岑典看到,趁他没反应过来,一脚踩在扫帚头上,盈盈一握的脚踝如此有力,溅起一浪的玻璃沫到五五的黑皮鞋面上。    1    白扫。    五五一把扔了手里的工具。    咣的一响声,工具砸到满地的忐忑碎末里。    背后骤然乍凉,冰凉。岑典被五五压到不远的床上,床铺上印着未干的水渍。风一吹,凉意心起。恍惚中抬眼,他的眼里赴死般丧失理智。    “当你见过粪土之后,才有资格和我说话。”    他向岑典抬手,虎口一道模糊的口红印,除了这抹阴鸷的红,其他一切怛然失色。    他身上好热。若玻璃罩子罩住他们,内里将瞬间朦胧水汽。    望着跃入眼帘的这抹红,岑典悄悄想。    这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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