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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笑与不笑 (第1/1页)
简叙安被一条新毛巾从头到尾擦干,穿上傅屿的衣服打包送进了被窝里。 被套旧旧的,感觉洗过很多次了,里面的棉絮也不太够,他感觉身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热量又在急遽外散。 傅屿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没来。卧室也很简陋,除了床和衣柜之外什么都没有,面积也小得放不下别的。床头堆了一叠试卷,随手翻开,底下压着一块手表,是他上次在酒店没带走那块。 他晃了晃自己现在手上的表,因为摘不下来所以洗澡也只能戴着,防水功能还挺好,一直正常走针。 “我做对题了吗?” 他转头,见傅屿进来把房门关上,脱了鞋子上床。 “我哪里还会做高三的题。”他掀开被子让傅屿进来,“干什么去了?” “这里没有熨烫的设备,你的衬衫和西裤不能就扔那放着,会皱的。” 他看见傅屿的手都红了,浸太久水的皮肤微微起皱,有香皂的味道。 傅屿熄了灯,他们并肩躺着,这是在简叙安的记忆里从未与任何人发生的事,他不跟人过夜,也不让人留宿。 他睡在里侧,边上就是窗户,有一格玻璃应该刚换不久,特别新和透亮,另外三格明明看着也不脏,却都模糊不清。原来玻璃也会老化啊,他像是一脚踏入谁人的过往中。 “哥,”傅屿出声,“再不睡就天亮了。” “太冷了,睡不着。”这种乡野的、来自土地深层的寒意慢慢渗入骨髓,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这里简直就是寒冰地狱。” “夏天有蚊虫,你更受不了。” “我们出去找家酒店住吧。” “这附近没有酒店。” “开车出去,到市区。” “你再继续开车太危险了。” “你会开吗?” “会。” “有驾照吗?” “没有。” 简叙安想揍他。 “叫一辆车,加钱,会有人接单吧。” 傅屿翻了个身,抱住了他。 “别折腾了,今天是除夕。” “……你能不能缩小一点,小时候抱起来比较舒服。” “不能了,换我抱着你吧。” 傅屿把他的头轻轻按向自己的肩,他被迫在对方怀里蜷着手脚。 “简叙安。” “又不叫哥了?” “妈跟你说什么了?” 也是,腕表有定位的话,很容易就知道他去了监狱探视。 “你应该装个窃听器。” “不太好cao作。” 这么说一早就考虑过了。 “这些都在你的计划里吗?” “不在,”傅屿干脆地承认,“我从来都没办法掌握你的想法。”他似是思考了片刻,说,“要是有办法就好了。” 简叙安毫不怀疑,如果傅屿发明了个在思维上种植点什么的专利,就会第一时间拎着电钻在他脑壳上钻个洞。 这是个毫无道德感的聪明蛋。 “学校怎么办?” “镇上有高中,过完春节去问问,实在不行自己报名也可以的。” “想考什么学校?” “本来是静湾科技大学。” “因为我在那里吗。” “嗯。” “我以后可能不在那里了。” “哦。”傅屿还是波澜不惊的,“那我考别的地方也一样的。” 简叙安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获得了平静和放松。傅屿总是这样,笑,波澜不惊,装模作样的时候眼瞳里也没有情绪。三岁看老,但他并没有发现三岁的傅屿不像个正常的小孩。姜医生认为傅屿是先天性的,但表现出来的症状隐藏得很深,直到十六七岁才被察觉。 “你以前……”他困了,想问更隐私的问题,说了半截觉得欠妥,硬生生转了弯,随意寻了个话题,“叫什么来着。” “简叙语,语言的语。” “来到这边才改名的吗?” “小学二年级还三年级的时候,妈那时候谈了个还算靠谱的新男人,大概不想再跟简这个姓氏有瓜葛,一时兴起改了。因为是海边,名字也改成岛屿的屿。小地方很少人改名,我还被同学嘲笑了,见到我就喊,‘傅屿,你在顽抗什么’。” 傅屿丝毫不擅长讲笑话,语调平铺直叙,简叙安却莫名其妙被逗乐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笑点很奇怪。 笑着笑着须臾难受了起来,简叙安立刻不笑了。 世界照常运转,甚至他也照常运转,只有腐朽的躯壳会在午夜无眠时摇摇欲坠,雪崩了一场又一场。那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轰然将一切淹没。 傅屿不是他的救赎,而是陪他坠入深谷的人。不仅不可爱,内里还是个变态,如果他成了一具艳尸,这小子会眼睛也不眨地把他做成标本。 那只腕表是他的枷锁,傅屿清楚他为什么不砸了。傅屿清楚他会因为被强制施加的枷锁而感到安心和愉悦,他就是这么口是心非无药可救。 啊,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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