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万事 (第2/2页)

别人都瞧得出来，为何我看不出来……小王子，你再这么骗我，不尽不实，咱们就真的不成了。”

    远处茫茫之中，仿佛一切都在天地浩渺之中混混沌沌，任寒波远目山峰暗影，茫然之中，又似乎一点清明在灵台燃烧。他抚弄小腹的手垂下去，倦色一点点收敛，浮起骄傲又欢喜的笑容，若要小王子看见他糟糕的模样，若要苍越孤鸣可怜他如今怀了孕心思大乱，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背脊挺得笔直，任寒波空虚之处，被这短暂的等待之间的甜蜜盈满了。远处一道影子飞纵而下，似真似幻，在苍茫山风里，任寒波闭上眼睛，拂过脸的风是如此疾厉凶悍，让他打心底里生出热烈的欢喜和渴望。

    “苍越孤鸣。”

    任寒波睁开了眼睛。

    月光从苍越孤鸣身后照过来，把他湛然的眼瞳照的宁静不染，任寒波笑了一笑，纵然他知道自己早已动了心，动了情，却不知道恋慕是这样叫人不由自主的一件事。

    “我又来找你，好像你一点也不惊讶了。”任寒波笑道。

    苍狼神色疲倦，闻言微微低下了头，任寒波自然而然伸手把他搂在怀里，好让小王子靠在他肩膀上，苍狼抵在他肩膀上，埋在他颈间，随后手臂渴望的抱住了这个叫人痛恨的情人。

    在拥抱的时候，苍狼听到了心里满足的一声苦笑。这苦笑声很快就消散了，任寒波紧紧抱住他，心跳共鸣一样，不由自己的狂跳，他笑了起来：“小别胜新婚，我算是明白了。”

    苍狼道：“舅舅……他死了。”

    任寒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之于他不难，但是真心的安慰就太难了，他有限的真心容不得他从容温柔，苍越孤鸣说完这句话，分开了这个拥抱，任寒波还未满足，手指覆上了苍越孤鸣的唇瓣，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叉猡。

    “我不会走。”

    苍越孤鸣说了出来，坦然的、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任寒波打转的主意还没出来，就落了个空，任寒波看着他坚定不变的神色，那句没出来的话，他也明白了。

    ——纵然是死。

    “苍狼，”任寒波顿了顿，不知为何，那句话变得难以出口：“就算……就算你叔叔还活着……”

    “他还活着？”苍越孤鸣震惊极了。

    “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如果你放弃这一局，再过几年，我们就能另起一局。中原如今又有魔乱，让魔族和竞日孤鸣互相消耗一阵……”任寒波还没说完，苍越孤鸣就打断了他，粗暴地吻啃痛了唇瓣。

    但任寒波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这个吻，他回应这热烈的疼痛，回应小王子谴责的口不应心，他们都说谎话，为此付出代价，但这一刻的吻，没有说谎。

    “跟我走。”任寒波抓住他的手，就要往下引去，苍狼低声道：“不，凝真……我要走了。”

    “什么意思，”任寒波皱起眉：“你说的这叫什么，难道……难道你不是来见我？”

    “你不该来这里。”苍越孤鸣道：“我知道你和竞日孤鸣见过了。”

    这句话霎时间冻结了空气，瞳孔骤然缩小，任寒波炽热的情绪忽然冷静下来，他静静的说：“你相信了谁的鬼话，你以为我和竞日孤鸣能达成什么协议——他是孤鸣王族的一员，除了你，他们都该死。”

    “凝真，”苍越孤鸣轻轻说：“你走吧。我没有被谁欺骗……我、我不会走。如果赢了竞日孤鸣，接下来就要平定魔乱，我必须承担我的责任，其实你一直都明白，对不对？”

    任寒波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忘了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是他此行最大的筹码，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孩子真正作为挽回的筹码。只有傻子才会把无关的东西牵扯进感情的漩涡，好像这一切还不够复杂似的，但他不傻，小王子……也变了。

    苍越孤鸣转过身，沉默的离开了。

    似乎还是白费心机，任寒波长长、长长的舒了口气。输的感觉不好，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他以一贯的经验告诉自己，接下来还会有很长的时间难过，这难过若不好好安顿，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会难过起来。

    为了过去负责，不管愿不愿意。但如今他还要为了未来，为了这个撕扯不清的感情遗留给他不能言之于口的亲人，为了他这一生也许唯一一个孩子，尽快离开这里，远离战场，远离和他无关的战争和危险。

    任寒波转过身，不知为何，走了几步，他又转身去。

    没有一个和他一样犹犹豫豫的小王子，没有一个对他念念不忘的苍越孤鸣。

    他们完蛋了。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