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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阳光从窗帘底下的缝隙中透出来，在地面上洒下一道白光。

    游措醒来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江彻睡着时翻了个身，此刻正面对着他，躺在他怀里。

    游措便不太想起床了，他静静地注视着江彻的睡颜，视线从锋利的眉一直扫到菱角般的唇，只觉得每一处都无可挑剔的完美。

    他忍不住凑过去，在江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而后者就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江彻揉了揉眼睛，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怎么了？”

    游措遗憾地收回视线：“没事。”

    他起床洗漱，江彻也跟着起了。他问：“怎么不多睡会儿，你今天的课不是在十点吗？”

    江彻打了个呵欠：“九点还有学院会议要开。”

    他睡眼蒙眬，和平日里严谨的样子大相径庭，游措却喜欢极了。他觉得江彻的这一面，是唯独自己能见的。

    江彻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就听游措说：“我的房间比你那儿大一些，住两个人也很合适。”

    江彻靠在门上看着他：“所以？”

    “我想……我们平时可以不用分房睡。”

    江彻没接受他的提议：“还是算了。”

    游措抿了抿唇，又问：“明天下午有空吗？”

    江彻想了想：“三点半以后有，怎么了？”

    “我联系了附近的一家儿童福利院。”游措看着他，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期待，“明天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答应过的事，江彻自然也不会食言：“没问题。”

    燕市经济发达，游措联系的这家儿童福利院，就有较为完善的基础设施。

    因着游措和江彻的背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对他们的态度也更慎重，提前安排了人来迎接。毕竟这样的家庭，若是领走了孩子，通常也会附赠一笔捐款。

    游措看着面前穿着福利院工作制服的华殊，心中有千言万语，都汇成一个字——

    cao。

    华殊倒笑得很开心：“江哥，好巧。”

    江彻也笑了：“你怎么在这？”

    “我有空就会到这所福利院做义工，大概有四年了吧。”华殊解释道，“这里我很熟悉，今天我带江哥参观一下。”

    有个认识的人，确实方便许多。江彻点头说：“好啊，谢谢你。”

    游措黑着脸，站在江彻身后。华殊像才发现他似的：“游先生也在啊？”

    游措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走快两步，和江彻并肩而行：“我和你江教授正考虑领养一个孩子，当然要一起来看看。”

    华殊面色不变，看着江彻问：“江哥喜欢孩子吗？”

    “还可以。”江彻很快拆了游措的台，“我们还没有决定好是否领养，只是先来看看情况。”

    华殊笑意更深：“这也没有问题。”

    从福利院的大门进去，入眼便是孩子们的娱乐和运动场所。几个小孩纷纷看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没见过的叔叔。

    江彻也没主动上前亲近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华殊说：“我们福利院设有五百个床位，目前有四百多个孩子。不过，他们中将近百分之九十，都有不同类型和不同程度的残疾。如果对身体方面有要求，可选择的范围就比较小了。”

    “这样啊……”江彻四处望了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角落。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正摆弄着手里的七巧板，她将每个形状的木板按着顺序一块块拿出来，又一块块放回原位。

    一个男孩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呼啸着从她身边跑过去了，经过时扯了一把她的发辫。他扯得似乎不太重，女孩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他于是又跑回来，再次在经过时去扯她的发辫。

    华殊顺着江彻的眼神，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快走两步上前制止：“李齐轩！”

    男孩见他过来，吐了吐舌头，又飞快跑到别处去了。

    说白了，这样的地方也是个小型社会。老师和护工们终究不是家长，有管教的权利，却不一定有管教的心思。这里的孩子比普通孩子要成熟得更早，拉帮结派、恃强凌弱一类的事件，终究会在规则照顾不到的地方滋生。

    华殊走了回来，对江彻说：“刚刚那个男孩，就是身体健康的。他今年六岁，去年刚到福利院，性格有些调皮。像他这样的孩子不多，通常很容易被领养人看中。”

    江彻问他：“那个女孩怎么了？”

    “她叫默默，今年五岁。”华殊轻声说，“她的身体是正常的，之前有一对夫妻想要领养她，和她接触了两个月。但默默被确诊为自闭症以后，他们就没再来过。”

    江彻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别处看看吧。”

    华殊带他看了看孩子们生活和学习的楼舍，江彻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无力在外面自由奔跑的孩子。他们看着这一行三人，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希冀。江彻和他们对视，又很快移开视线。

    华殊一点点讲解这些孩子的情况，江彻便说：“你很了解他们。”

    “毕竟我在这里做了很久的义工。”华殊笑笑，“而且，我也算是个孤儿，总归更能懂他们的心理。”

    江彻有些诧异：“你的父母……”

    “江哥好奇的话，可以在网上搜一搜。”华殊眨眨眼，脸上倒没什么悲伤的表情，“虽然过去挺多年，但那些新闻应该还在。”

    江彻没再提，只默默记下有这么件事。

    几人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先的地点。

    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传来，夹杂着吵闹和谩骂。一个阿姨把打起来的两人扯开，另一个去劝慰哭泣的女孩。

    李齐轩蹬着腿：“是他！是他先抢走默默的七巧板，把默默弄哭的！”

    另一个和他打架的男孩也在阿姨手下挣扎着：“我就想拿来看一看，结果李齐轩一上来就打我！”

    最后从他们的言语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那男孩想和默默一起玩七巧板，但默默显然没有和他人沟通交流的能力。于是男孩直接上手去拿，这一变故让默默发出崩溃的哭叫，惹来了李齐轩。

    两人都有责任，于是被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在墙角罚站。

    游措默不作声地走在江彻身边跟了一路，这会儿倒是对那个站在墙角一脸倔样的男孩有了些兴趣。

    他蹲下身，和李齐轩对视：“如果你喜欢默默，就不应该欺负她。”

    李齐轩脸一红，低下头掰着手指：“我才没喜欢她呢。”

    游措也不多话，站起身，从他身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