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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陆】失而复得  (第1/1页)
    1.    一个奇怪的现象是,珍稀昂贵的矿藏似乎总是埋在荒芜而气候极端的土地上的,苦寒的针叶林中的西伯利亚;无风三丈沙尘的荒漠;只有荆棘扎根的戈壁。没有足够力量守护这份沉重的天赐的地域衍化不出生命,但会孕育出复杂的争斗。在没有足够有力的规则约束下,它会以最简单原始的形态展现出来。    暴力。    灰黄的迷彩在沙尘中无法以rou眼轻易辨别,只有臂上贴着一条鲜艳的红彰显身份。王鹏握着手中的步枪,干燥与掌心指间的茧让冰冷的金属外壳稳定又契合。    他异常地冷静,人体自上至下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专注而从容,没有一块多余的肌体发力。    观看他狩猎的过程,就像是异常极具艺术感又富有野性的演出。调好档位的步枪不用于扫射,那样浪费而且会制造出大量毫无意义的破坏和杂音。    装了消音器的枪体发出沉闷的低鸣,避开了要害的铜制弹头的破风声伴随骨骼、肌rou撕裂的声响而来,他一下下仿佛不用瞄准般却无比精准地扣动扳机,后坐力没有带来任何麻烦。他一路几乎是毫不停歇地疾行,没有回头哪怕一次,血光与枪鸣都落在身后,行云流水得宛如琴键上倾斜而下的音符。    一是自信,二是信任。    他停在最后一人倒下后,抬手卸下弹夹。    空的。    2.    行动结束后的庆功宴是部队里的最高规格,一路跟在王鹏身后的搭档讲起任务中的场景时眉飞色舞,激动得跟又那里个一等功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末了,这位小伙子转头向王鹏:“果然战场才是最适合王哥的地方!前几年王哥怎么会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连部队里都完全听不到消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身旁都知道些内情的队友笑着七手八脚地扒拉下来,勾着肩半引导半胁迫地换了个话题。    王鹏神色如常,与队友们大声谈笑。在禁酒的情况下,一大桌子菜很快被风卷残云地扫荡一空。    离熄灯还有些时候,一道身影轻巧地攀上厚墙平顶的土屋,带着杆长条物,没发出半点声音。    干旱与落后让这片土地上的夜空如同千万年以来一样气息,无风无雨,当然也没有国内沿海地区无处不在的光污染。    尚且月初,一弯月牙挂在天幕,满天繁星明亮。赤红的星辰如木入林,却也能轻易被分辨出来。    火星,被锈红覆盖的行星,古人们不谋而合地将这颗血色的星球喻以战争,玛尔斯、阿瑞斯、提尔……荧惑。    双手灵巧地在枪械上翻飞,男人吝啬地没有分给它一丝眼神和关注,零件无声地散落,浓烈的枪油味混杂着金属的味道在夜风中蔓延,熟悉得安心。    古人们也许真的预知到了什么,但出了些偏差——它没有带来战争,却埋葬了地球的未来。    枪械的部件像是视频倒放那样,顺从而流畅地重新拼接回去,布满枪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外壳上的纹路。    无用的、渺小的力量。    他曾经一铁锹一铁锹地妄图撼动那片铁砂土地,但就像洪水前的浮游、山火中的虫豸,人类自以为顶尖的科技,在宇宙面前什么都不是。    人类巅峰的武力救不了陆舟,掀起汽车的母亲为了孩子也不可能用rou体凡胎挡住奔腾而下的山洪。不可思议的,他能与最顶尖外科医生媲美的稳定的手在颤抖,握着一把工兵铲,不可抑制地颤抖。    3.    那个孩子其实说错了,他不属于战场,曾经的他或许是的,连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但那个步履蹒跚回归营地的,大概只是个躯壳,依旧有幽魂,在那片谲诡的废墟中徘徊。    一具rou体,谈什么归属。    但依旧有职责。    李局长找到他去未来的时候,他沉默。    点头。    4.    赤红的星辰如同呼吸般膨胀、收缩,模糊的光影里一片粗重的呼吸声,时远时近。    冰封的沉眠里会有梦吗?    王鹏不知道,但那个熟悉的腕式电脑屏幕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细细密密地缠进梦中,梦魇沁入没有呼吸的冷棺。    最后的最后,他一觉醒来,连最后一点存在的意义都在时间的沧海桑田中被抹得一干二净。    5.    王鹏在全然陌生的地球上,抬头看见,钢铁的丛林生长得更高更广,接近了天际。    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更加模糊了,他想,这个时代的地球,似乎不再会有一块土地,能清晰地看到那颗赤红的星球。    6.    他一直不曾承认的一点是,他也许真的在等,抱着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毫无缘由的希望,等到一个世纪后。    等什么?    也许是一个奇迹。    什么是奇迹?    在他看着那艘被劫持的飞船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听到有人失控地喊“这不可能!”    他冰封了一个世纪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这句话他在那个人身边听到了无数次,可陆舟是最擅长打破不可能的人。    这份不可能,是给谁的呢?    理智在斥责着他的无端猜想,可感性仍旧固执地等待,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走下舷梯,清晰的镜头里映出那双略带些茫然但依旧沉静的黑眸。    他开口说:“我是陆舟。”    汩汩的鲜血温热地淌遍全身,百年前的冰棍在新的纪元复苏解冻。    这就是奇迹。    合金门严丝合缝地在他面前紧闭,他等待得几乎有些平静,从拉长的时间里几乎错觉地从完全隔音的室内听见利落的脚步声。    门锁悄无声息地开了,他的耐心在门打开的间隙中耗尽,仓促地上前,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家里给了熟悉的人一个恶狠狠的拥抱。    心中有什么,终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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