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爹和爹是不一样的 (第2/2页)

一望无垠的府内，连两边的墙面都看不到，只有盖起来的砖瓦房，庭院花园，小亭子，悬挂起来的琉璃玉灯，奢华的装修让这里的风格像是停留在了千余年前。亭台楼阁，榭舫馆轩，尽数都有。世代氏族。

    黄不迟无奈，“老爷子就喜欢这个。跟他说王国没有府邸，他还会气得跳脚。”

    魏迟恭顿了几秒。“我算是清楚为什么用黄府来称呼了。其他的三大家族，都是宅是院，还有厂的。但你家这…”

    黄不迟看着远处望不到尽头的中心。那里就坐落着他爹所在的屋子，要跨过三庭五院，才能进他的一扇门。

    “疯老头子。”

    魏迟恭真的有些无奈地摇头，跟在他身边走进去。

    身后跟着的一辆保险运输车到来，十几个人运送着大大小小的玻璃展柜和手提箱跟在了后面。“我更好奇他花了多少钱造出来这个府邸。”

    “劳民伤财的东西，知道做什么。他在要我之前就打造了这个府邸，看得恐怕比谁的命都重要。据说，是我妈没瞧上他的老宅，说了‘又小又破’四个大字。”

    黄不迟往前走着，跟看守府邸前的了望塔对视了几秒，看着府门前的防弹玻璃自动打开。“我妈母家有钱有势，是以前的五大家族之一，被他绝后啦。”

    魏迟恭听着他轻快的语气，欲言又止。

    黄不迟转过头望着他，笑得很惨淡。“鹤家，被他屠了。他以前有多富足，以后就只会更加阔派。吞了我妈家的东西全都被他咽下去，后面一个接一个接进来的小老婆，只是为了证明他一手登天后的地位，不需要听命任何人的指派。他想做什么就是什么。

    黄家在他之前都快灭族了，他只是个旁支。所以他傍上我母亲的时候，太得意了。等他上位后，就把母亲的家族直接斩草除根。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他嫌丢脸，怕有人唾弃他，硬生生把我mama母家的家族灭了名，没有人再记得鹤家是什么。

    他，就算是打断我的腿，又有谁说得了什么呢。我是我妈的遗腹子，失去了一切的鹤家，还有谁庇护得了。”

    “我妈给予我的血脉，就是最后的东西了。”黄不迟边走边说道，“后来发现，我妈母家可以称大，就是因为她们有智慧种的血脉，是诞生出来就有超能力的孩子。我爸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把鹤家的人都杀的差不多了，只有我，和我哥。”

    黄不迟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抓我哥，小时候我攒了钱就去给我哥送，被他抓到就是死去活来的毒打。你不知道我会有多狼狈…你看到的，都是好时候了。没皮没脸地揍最隐私的部位，浸泡在水笼里再拎起来，听到他把女人生吞活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黄不迟叹了口气，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瞥了他一眼。见魏迟恭静静聆听着，又眼神一直跟在他身上，他这才接着说，“你可能以为我妈她们家是什么好东西，但其实完全没有。”

    他指着府邸内的长廊，“鹤家的这里，挂着人头灯笼从第一扇门一直挂到最后一扇，没有用的人会被剥了皮挂在稻草人上当靶子，人熬出来的油是最上等的琉璃烛芯，眼珠子，只有左边的眼珠子才配被被放在展柜里一一珍藏，指甲被活着的时候就拔下来，想禁言的人会拔了舌头再用针线缝上嘴。

    鹤家的人，吃得都是民脂民膏，压榨了不知道多少劳苦百姓造出来诛仙台，在那个高达天际的台子上诛杀所有违抗他们命令的所谓反贼。酒池rou林，酷刑虐待，你想象不到和想象得到的可怕的东西，他们都有。

    智慧种会被他们囚禁起来当不断生产的繁衍工具，像母猪一样挂着鼻钩撅着屁股，除了受孕就是生产。产崽后，就会连着二十四小时有人重新打种，再次受孕为止。

    生产出来的超能力崽子，会根据能力进行编号，放进斗兽场里让他们互相厮杀。那个盛大的地下斗兽场为他们搏出来了不少银钱，可以下赌可以买命，赚得盆满钵满。

    我母亲是最厉害的一个，所以她才脱颖而出，所以她才站在了整个家族的顶峰。”

    黄不迟苦笑出声，“她同批次的胞兄胞姊，在发现她那无与伦比强大的天赋后都被屠杀了。据说是让我母亲亲眼目睹他们如何被残忍杀害的。她知道如果继续让他们生产下去，她也会有淘汰的一天，就心狠手辣地闯进暗室里斩杀了所有的智慧种。”

    “…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亲生父亲，一只真正可以涅盘重生的凤凰。那时候，他身上所有的羽翼都脱落了，眼睛都尽瞎了。除了还能生产的zigong，供人们灌输jingye的生殖腔，其他的器官都被拿去研究重生和飞翔能力了。”

    “他死的时候，九天长鸣，天降异象，他可以涅盘重生的，回来，就是崭新的一只正活在巅峰的凤凰。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化成了灰烬，随风散去了。”

    魏迟恭听得直吸凉气。对比之下他的家庭幸福美满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

    黄不迟抬手擦泪，“你以为他们会报复她，但她是最后一个超能力者了，他们都需要仰仗着她的能力，所以靠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我妈当着我爹面羞辱他的那一步。她那么厉害的人啊…最后沦落到也被囚禁生子的下场。生了我哥，生了我。她的身体被我掏空了，我还没出产下来她就咽气了。”

    “其实我想过很多次，”黄不迟站直身体，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晶莹，“她那样的人，就该站在阳光里，发光发亮，而不是像她最后的结局那样…被囚禁在一个暗室里，曾经憧憬过想要到达过的一切地方，她都没有去成。”

    “mama说，她的遗愿就是，想去看尽世间最繁华的美景，想在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大的房子里，想住到哪个房间都好。她想要最幸福最温暖的爱，想要有人愿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就为了点亮她的全世界，想要这个人…也可以活得非常非常幸福。”

    黄不迟走到了第一个轩门前，上面刻着“霁光轩”的字样。他跨过阑干翻过去，又扭头看魏迟恭。

    魏迟恭望着他，眼神晦涩难辨。“你说她的遗愿，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的。”

    黄不迟笑出来，脸色难看极了。“他知道我的超能力后，逼着我去见当初鹤家最后的老人，那些曾经一手遮天后来苟延残喘的耄耋老人。他要我入他们所有人的梦，把所有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他。我说错一个字，漏了一点细节，跟他记住的对不上，他就在我脸上扇巴掌。脸都快被打烂了。”

    黄不迟又深吸了一口气，“他把所有的事情抄录下来后，当着我的面把他们都杀了。开膛破肚，我以为他是在威慑我，我迟早也会是这个下场。但这么多些年了…原来还是不会死的啊。”

    魏迟恭想冲上去抱抱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难过。

    黄不迟扬头，“别露出这个表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他深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魏迟恭身后端着各种拍品的保镖队，沉默了几秒，又回身继续走了。

    “如果没有mama给予我的血脉，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关于她的这么多事。所以…也挺好的，不是吗？”黄不迟轻声说着。

    魏迟恭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孤苦伶仃。“她的超能力是什么？”

    黄不迟扭头，嫣然一笑，“移形换影。所以…我有时候会幻想，她啪地一下，就像我爸记忆里那样一下出现啦。她笑起来很好看，我没有见过比她还好看的人。”

    魏迟恭望着他，也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笑，眼里噙了些泪。

    黄不迟故作镇静地转身，假装没看到魏迟恭的表情。“待会儿还要见死老头，你镇定点。”

    魏迟恭嗯了一声，快步跟上了他。他就站在黄不迟身侧，投过去的表情带着温柔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