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湿黏地从梦中醒来已是常事 (第1/1页)

    两人一路交谈甚欢，不多时便到了江边。

    依旧是人挤人的场面，赵肃衡这方的侍卫人高马大，只身走到人群中，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

    “琂昭哥哥——”付玉菡看到了背手立在岸边的熟悉身影，甜甜一笑，高高唤了一声。

    付琂昭转身，冷淡的眸子扫向两人，视线一点没有在这个弟弟身上停留，仿若根本就没看到付玉菡似的。

    付玉菡刚扬起的嘴角又悄悄落下，也落在一旁赵肃衡的眼里。

    一如他所料，付琂昭并不在意他。

    付琂昭上前两步，躬身行礼：“见过世子。”

    “公子是世子……？”付玉菡抬手捂住自己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嘴巴，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瞧着天真不世故。

    “你不知道？”赵肃衡挑了挑眉，他是不信的，不过不妨碍他继续听付玉菡的说法。

    面对他的质疑，付玉菡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期期艾艾地解释道：“刚刚只观公子谈吐，玉菡就知道公子身份不凡。可玉菡平日鲜少出门，对江东世家子弟并不熟悉，也怕贸然询问惹公子不快，却没想到公子竟是世子殿下。”

    赵肃衡微笑，静静望着他。

    付玉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现在想来刚刚言谈间多有放肆，玉菡眼界浅薄，实在该死。”

    说罢，顺势就要跪下。

    按理，犯的不是什么大错，人家哥哥今天还是东道主，但凡给点面子就应该阻止他下跪。可赵肃衡依旧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付玉菡估量了一下付琂昭为他说话的可能性，瞬间心如死灰。

    “世子请。”付琂昭开口，多余一点眼神都没有给付玉菡。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真到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心酸，付玉菡吸了吸鼻子，真心实意地委屈起来。

    赵肃衡应了一声，经过付玉菡的时候含笑说了一句：“这松雪并不衬你。”

    付玉菡猛然抬头，霎时间脸上一会白一会红。

    他出门前特意沐浴了一番，还是没有把味道清掉吗？不过连世子都能闻出来，那琂昭哥哥肯定也早就闻到了。

    松雪，取松上冬雪冷冽之意。

    整个江东这香只供给付家，准确地来说，是只供给付家嫡公子付琂昭。

    不过近来又有传闻说是予红楼的花魁也用此香作自己的帐中香，且是付家某位郎君特意赠予，好伴她夜晚安眠。

    付琂昭并未出面澄清。

    不过像这样的桃色传言，哪怕付府声明并无此事，人们依旧会往自己喜欢的方向去想。

    名门望族的未来掌权人倾心卖艺不卖身的风尘美人，这件事已经在江东沸沸扬扬地传了好一阵子了。

    付玉菡其实不大相信。

    一是在他心里琂昭哥哥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喜欢一个人也应该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

    再者，这花魁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嘛，那怎么一个个还能把她床榻上熏的什么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可不信归不信，付玉菡还是让付七去库房偷来了松雪香，晚间熏在床上，以满足他心底那点卑劣的幻想。

    闻着这香入睡就像是被付琂昭拥在怀里入眠，付玉菡像是上了瘾一样无法自拔，一身湿黏地从春梦中醒来已是常事。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已经特意在出门前沐浴，却依旧被人闻出来了。这像是将他潜藏心底的秘密公之于众，太过难堪。

    琂昭哥哥应该……更讨厌他了吧……

    “琂昭哥哥……”付玉菡低低呢喃了一声，眼里盛出泪花。

    应是我见犹怜的梨花带雨，可所见者没有丝毫触动。

    付琂昭径直转身，踏上了游船的甲板。

    赵肃衡仿若看到了什么好戏一般，略过付玉菡上船的时候还特意鼓了鼓掌。

    周围也渐渐响起奚落嘲笑的声音。

    付玉菡紧紧咬着唇，几乎要沁出血来。

    周遭的议论渐渐因为大船的离去而消停，或许在某次茶余饭后会再次成为众人的笑谈。

    走前没有人允他起来，他只得继续跪在码头上。

    大船行驶的速度不快，却还是会慢慢变成视线里遥不可及的小点。就像那个浓墨重彩出现在你生命里，却最终抓不住握不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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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会前的小闹剧并多少没有人在意，自然也没影响参会人的雅兴。

    才子佳人们言笑晏晏，酣畅淋漓地饮酒，用各种华美的辞藻赞颂两岸的风景、热闹的筵席与高座上的两人。

    “你又不喜欢这种场合，为何还要举办？”赵肃衡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询问一旁神色淡漠的付琂昭。

    付琂昭没有回答。

    “哦，不会是为了予红楼的美人吧？”

    付琂昭抬手倒了一杯酒：“看来付家的酒酿得太好，世子才吃了几杯就开始说胡话了。”

    赵肃衡听出话里的讽刺，不甚在意：“付大公子可找到造谣之人了？”

    “多谢世子提醒。”

    “我就随口说说，你就信了？他可是喊你琂昭哥哥呢？”赵肃衡唇角微勾，刻意抑着声音，学着付玉菡的腔调喊出那四个字。

    付琂昭仿若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事物，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本就怀疑。”

    赵肃衡挑眉：“该不会你这次宴请的人都是你的怀疑对象吧？连我也是？”

    “世子光明磊落，断然做不出这样空口污人清白的事情。”付琂昭侧身，十分标准地行了一礼。

    这既是说他不会造“松雪美人”的谣，也是说他不会无故构陷付玉菡。

    “不愧是付家，戴的帽子也比旁人家的高一些。”赵肃衡散漫地挥了挥手，“那就为了本世子的光明磊落，把人交给我来审吧。”

    “随意。”付琂昭看着江面，淡淡饮尽杯中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