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水 (第1/1页)

    nV人印象中的赵莎莎还是小鬼头模样，那是弟弟宝贝的独生nV，过年时回老家总能看到。台南老家是三合院，她就在院子里用石头在地上画了格子，和隔壁几户小孩一起玩跳格子。

    小小马尾甩呀甩的，在yAn光下是闪闪发亮的淡褐sE。

    赵莎莎天生就有种领导范儿，身边总围着一群孩子，她从小长得高，大概也是遗传自老弟的吧？脸型也是同个印子刻出来的。反正她总带领着那群孩子往後山跑，大人们也放心交给她，听说有次遇到蛇还是莎莎吓跑牠的呢，好勇敢啊！

    那时她想，如果敏儿有出生的话，一定也能像那样在yAn光下奔跑吧？

    她还来不及看见孕育自己的母亲长什麽样子、来不及看见这世上的yAn光、花木、海水，来不及呼x1新鲜空气、来不及哇哇啼哭，就那样虚无地消失了，无声无息。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好像只剩下yAn台那一摊陈年血渍。

    可是，敏儿明明就存在过啊。

    踢她肚子那有劲的力道和每次转身她都感觉得到，为什麽大家都要说她消失了呢？为什麽子渊要把那些尿布和围兜一把扔掉呢？为了不让子渊把剩下的尿布N粉全丢了，她把那些东西全反锁在一个房间里，这是她的妥协。

    子渊说她疯了，不能再和她一起生活了。跟她一起生活像地狱一样——签字离婚那天她异常平静，没有太多犹豫就提笔签下名字，外头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抚m0着自己变得扁平的肚子，心想，子渊一定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麽样子。

    她一个人渡过了很长的时间，第一次知道原来从天亮到日落如此漫长。

    煮了一锅地瓜粥却没有胃口、看了一下午的电视转播bAng球赛、又或是搬个凳子坐在yAn台呆看日升日落。门口的信箱被塞得越来越满，久不出门，她大概一星期只洗一次澡。

    子渊留给她的财产不少，她通通拿去买酒买菸，买到结帐的年轻nVX都认得她了，医生说过她流产完T质虚弱，加上她本就不再年轻，禁不起这样摧残，她通通当耳边风。管他的、身T是自己说了算。

    邻居多半是怕她的，十个里有八个见了她都要绕着走，那眼神和看神经病没两样。她有时真想抗议一下，这种事又身不由己，何况她有在定期服药，子渊也搬走了，她这不是活得安安静静吗？这世道还不允许她哀悼了？

    有次在楼梯口遇见楼上母nV，nV儿大概是幼稚园年纪，梳着两根辫子像小公主一样，她N声N气地说：「阿姨好。」

    母亲一手提着青葱、一手牵着孩子，轻轻地向她点头，神情紧张。她想，这家教可真好，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也想把敏儿教成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多麽讨人喜欢。

    敏儿还在的话，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拂nV童的脸颊：「要小心喔，小孩子b想像中还脆弱。」她看向nV童身後黑暗狭长的阶梯：「稍微跌一跤，就会流好多好多的血，孩子就那样没了——」

    最後母亲惨白着脸，紧紧抱着孩子跑上楼。

    孩子在母亲怀里，还用天真无邪的笑脸和她说阿姨再见。

    弟弟偶尔来看她，拎着一袋食品和生活用品对她说：「姐！求求你振作点好吗！」边说边帮她清理乱成一团的屋子，说她这儿过几天就又变成垃圾堆，好不容易才清出一张饭桌。

    她说好、别再说了、耳朵该长茧了。

    弟弟怎麽就这麽Ai唠叨？

    她软软地摊在沙发上，弟弟帮她煮了一桌子家常菜，那味道多麽诱人啊。她爬起来看着弟弟的背影，笑着说：「以前你还小，爸妈还没下班时，都是我煮晚餐给你吃的呢。」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唔、记不清了。」

    「我现在可会做饭了，莎莎说我做的炒饭是世上最好吃的。」

    「诶？以前是谁差点烧掉厨房的？」

    「那孩子还说我做得b我老婆好吃喔！真的！」

    「她如果吃过我做的饭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是呀。」弟弟切菜的手稍微停顿：「所以姐你要好好活着，我还想让莎莎吃一次你做的饭呢。」

    她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那天她久违地吃上营养且丰盛的一餐，嘴里咀嚼的食物突然就有味道了，她觉得神奇，又扒了几口饭，说弟弟真是长大了啊，变成一个称职的「爸爸」了。

    夜里她像往常一样坐在yAn台前乘凉，外面榕树上的夏蝉「知了——知了——」地叫。这样啊、夏天到了啊，如果按照预产期来算敏儿也会是夏天出生的宝宝，这可不好，暑假生日的孩子都没有同学来庆生，如果敏儿是个X格细腻的孩子肯定会受伤的吧？

    还要送她去上小学、中学、高中、还有大学。家里是务农的，她和弟弟从来就没上过大学，也不敢和家里提起，但现在这世代无论如何都要送敏儿去读大学吧？不知道她会喜欢什麽？会喜欢洋娃娃，还是bAng球篮球之类的运动呢？会穿那种轻飘飘的蕾丝洋装、还是帅气轻松的K装？嗯、她和子渊都不高，敏儿大概会是个娇小的nV孩吧，但那也无妨，她可以送敏儿去学跆拳道防身，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想学钢琴或画画那也很好??

    未来明明是那麽美好。nV人蜷起身子哭了，像婴儿蜷曲在子g0ng里一样，不一样的是没有了羊水的保护，她仅有虚无的幻想帮助她逃避现实。一旦停止想像，现实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刺进她心脏，她撕心裂肺地哭，眼泪糊了满脸。绝望近乎要吞噬她，她爬起来，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锅碗瓢盆都拿出来丢，重重砸在地板上，碎了满地。

    在那瞬间，有什麽东西也跟着支离破碎了。

    她踩过满地碎片残骸，几枚碎片嵌入脚底，被拖出细细血痕，她走到yAn台，犹豫一会还是点了一根菸。听着隔壁人家破口大骂——那户疯nV人又不睡觉在发疯什麽，到底是第几次了，早点去Si算了，吵的都不用睡了——

    她想，如你所愿。

    珍惜地cH0U完最後一根菸，nV人从yAn台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