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1页)

    自上大学以来，林恍第一次春节独自回老家。

    出发前一天，他联系过顾思义，询问对方是否改变主意，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沛垣；不用担心车票的问题，他可以帮忙一起抢。

    奈何顾思义心意已定，再次婉拒了林恍的好意。

    在此之前，林恍的脑子里面隐约有个想法——极其狭隘且荒唐的想法，他自己都耻于去面对，因此故意无视它，假装它并不存在。如今屡次遭到顾思义的拒绝，林恍的内心产生了动摇，那个想法趁虚而入，蛮横地划破林恍脸上的遮羞布，让龌龊的自己彻底暴露在外。

    “你是在故意躲我吗？”

    问题发出去之后，林恍就后悔了。

    无凭无据的揣测，且充满了恶意，这样对他的朋友，实在不应该。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是一起回家过年的；顾思义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和林恍同行应该不成问题——没有困难却改变了习惯，顾思义始终对他有所隐瞒，不怪林恍会心生猜疑。

    顾思义没有责怪林恍无端的揣测，只是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没有。”

    他的态度很坚定，遗憾的是，林恍难以相信。

    林恍钻进了牛角尖，为难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顾思义：“你是不是自己买好了票，就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顾思义的回复依旧是否定的：“我没买票。我要补直播时长，不方便回老家。”

    林恍戳破顾思义的谎言：“你一月总共没休几天，哪有那么多的时长需要补啊？”

    顾思义解释道：“我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休息，状态好能播的时候我想尽可能多播一些。而且，春节期间的流水可能会好一些，我想多赚一点钱。”

    提到病情的话题，林恍不禁追问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顾思义依旧选择回避问题：“回去后，替我问候叔叔阿姨。”

    林恍翻了个白眼，心说那是我爸妈，我比你更关心他们，用不着你假惺惺地问候。

    腹诽完，他意识到自己又被搪塞了过去，当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冲去顾思义家里，撕开顾思义那张抹了胶水的嘴。

    不过，一想到顾思义情况不稳定的病，林恍又下不了这个狠心了。

    况且，顾思义只是隐瞒，并没有欺骗——顾思义不会骗他，也没必要骗他。

    是的，顾思义不会骗他的。林恍深吸一口气，选择相信顾思义。

    反正，顾思义也骗不了他——他会天天盯着顾思义的直播间，“监督”顾思义好好补时长的。

    顾思义果然没有骗他。从除夕到初五，顾思义每晚都会进行直播，林恍也一场不落，全都看完了。

    初六当天，顾思义在直播间里挂上了假条，说连播六天有些累了，准备休息一天。粉丝们表示理解和支持，并希望次日能够再次看到顾思义的直播。遗憾的是，作为粉丝，他们只知道顾思义要休息，不知道顾思义休息的时候会做什么；林恍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顾思义要去医院复诊。顾思义告诉林恍的，因为初五晚上结束直播后，林恍问了他明天的安排。

    得知顾思义要外出，林恍嘱咐了许多：天气冷了，要多穿点；去医院想着戴口罩，不要乱摸医院的东西，回家后要及时洗手消毒；出门前一定要把手机充好电；走的时候不要忘记拿钥匙；还有最重要一点：随时跟他保持联系。

    顾思义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林恍其实不用这样过于细致地叮嘱。只是，顾思义很少出门，如今又有病在身，林恍还离他那么远，想要不担心，真的很困难。

    林恍是好意，顾思义全都明白，因此没有调侃他的啰嗦，而是耐心回说知道了，并保证一定不会和林恍断了联系。

    得到承诺后，林恍才心满意足地与顾思义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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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情基本稳定，可以停止用药，但是不宜过度疲劳，若是再次出现相同的病症，需要尽快就医。

    看着顾思义发来的复诊结果，林恍不禁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顾思义又发来消息，说他今晚不用直播，问林恍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就有多久没有一起玩过游戏了。

    林恍喜欢去找顾思义玩游戏，一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二是因为顾思义的确是个好玩伴——他情绪稳定，cao作精细，和他一起玩游戏，是非常快乐的体验。只不过，比起和顾思义一起玩游戏，林恍现在更想见到顾思义。

    春节这几天的直播，顾思义没再露脸——看不到他的脸，林恍就无法得知他的情况。

    他还是那么消瘦吗？脸色还是那么憔悴吗？只休息一天真的足够吗？

    想和顾思义进行视频通话，不为聊什么，就是单纯为了看看他的脸。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些，林恍正考虑打消这个过于rou麻的想法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按下了申请视频通话的按键。

    得快点取消才行！理由……理由就说是点错了。

    林恍惊慌失措之际，顾思义先他一步，接受了视频通话的申请。

    “怎么了？”

    听到顾思义的声音，林恍很庆幸自己手慢，没来得及取消通话申请。

    高兴的同时，他又有些不悦：他听到了顾思义的声音，却没有看到顾思义的脸——手机屏幕上只有顾思义穿着羽绒服的前胸，和胸前连通手机的耳机线。

    林恍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尽可能平和地问：“在哪儿呢？”

    顾思义的声音很轻，伴着些许的噪音：“地铁里。”

    “在等车？”林恍接着问。

    “嗯。”顾思义点了点头，因为他胸前的耳机线明显有所晃动。

    想看一眼顾思义的脸，这才是林恍申请视频通话的原由。

    直接提出要求，多少有点别扭，林恍沉思片刻后，想到一个更好的说法：“你的脸很贵吗？”

    顾思义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林恍继续揶揄道：“不给钱就看不得。”

    “啊。”顾思义这才明白林恍的用意，于是吞吞吐吐地辩解道，“不是。就是……就是有点……有点别扭……”

    林恍明知故问道：“别扭啥？”

    顾思义没回答。静默几秒后，他慢慢抬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

    “这样……可以了吧。”顾思义微微侧着脸，眼睛看向别处。

    他依旧很瘦，但是眼窝凹陷得不似之前那般严重，面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当然，这有可能是灯光的缘故。毕竟地铁候车厅里的光线更为充足且更加白亮，不是顾思义家里那种柔和的黄色灯光。

    不论如何，看到顾思义的脸，林恍就心满意足了。因此，他没再为难顾思义，而是继续他们视频通话前讨论的话题：“我没带游戏机，没法和你一起玩。”

    “这样啊。”顾思义瞟了一眼手机，随后很快又看向了别处，“那算了。”

    隔着手机，林恍感受不到顾思义的信息素，也无法根据他半侧过去的脸庞来判断他的情绪，但是，林恍知道自己的心情：遗憾且难过。

    他不想遗憾，也不希望难过。为了改变现状，他提出解决的方案：“回去我再跟你一起玩吧。”

    顾思义倏地掀起眼皮，转头看向手机，冲着屏幕里的林恍，露出明显的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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