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再现 (第1/3页)

    莳日见母亲少时之面，渐渐远去，明亮的尽头，是黑暗。

    他再歛心神，心如擂鼓，咚咚作响，四面好似环水，回音阵阵。

    黑暗之中，他听见一人之声，似是苏护？不，不是。

    苏护之声朗如洪钟，此人之声抑抑，怒中带笑，语调轻挑，四周腥红一片，莳日看不见任何事物，耳边又响起母亲说的：「莫急莫急，戒急用忍。」

    於是莳日尝试关闭五觉之四，仅留下听觉。

    那人声道：「姑娘，我杀了人，你不怕吗？」

    莳日的母亲回道：「若公子搭救於我，理当谢之，何来怕之？但若公子心怀不轨，我也只能双眼一闭，怕有何用？」

    来人抚掌：「姑娘说的是，在下苏某」，他又问道：「有吃的吗？」

    莳日静静的听着来人与母亲对话，说着说着。

    忽有一意识如雷，凌空落下，意识瞬间幻化为声。

    「眼前人虽玩世不恭，但与我颇为投契，皆是憎恨世人虚伪之善，虽非善类，但也非恶类。世间善恶，又有谁说了算？」

    是母亲的声音。

    莳日顿时明白过来，此时，他正在母亲胎中。

    原来，母亲也曾有这样一位故人，若父亲为知音，此人，便是母亲的知己。

    但此人是为何人，莳日想，他也许知道了。

    一阵光晕糊开，线尽。

    莳日睁开眼睛，取下蒙眼布，原来母亲的过往如此，望向那黑布上，居然绣出一只斑斓的彩蝶，振翅飞。

    白发之原罪，他与母亲毕生嚐尽，此时，不知母亲是否也羽化如此蝶，随风飞至祖灵之处。

    才自黑暗苏醒，莳日见外头已是h昏，低头，映入眼下双肩的黑发，又想起那始作俑者。

    现在的穆澄，应该也快到苏府了。

    莳日站起身，心想，施术原意，是yu知母亲对古书记忆，但却意外得到这麽重要的线索，他喃喃道着：「出发前，能得知些事，天意如此。」

    那夜，莳日收拾书房，盖上绣台，又将卧室散书束整，坐在桌前写了信，以蜡封口，置於案上。

    天未亮，莳日便乘着车，离开莳院。

    待不久之後，天sE亮起，那晨光便会洒下书房，直直落在案上那信旁，纹风未动的古书，仔细可见，书的四周，已经堆出一片细薄的微尘。

    苏家这里，穆澄已经醒来，她睁开眼睛，想起莳日给自己带上的那些译文书卷。

    苏家不用她打杂，不如趁着天亮，起来研究，心之所至，她缓缓的离开被窝。

    莳未在她旁边，动了动，卯时起床，莳家的长年作息。

    她坐起身，问道：「不用g活，早起为何？」

    穆澄说：「读书。」

    苏府的前庭广大，穆澄抱着书卷，与提剑的莳未，一人亭中读书，一人庭上练剑，不多时，苏擎也闻声而来。

    他见穆澄一早就在亭中振笔疾书，心里叨念：「我就知道，她就是这种偷读书的家伙。」

    见穆澄甚是投入，他也不去打扰，在旁暖身後，提剑上阵。

    这里是他的地盘，自然是信心满满。

    「打一场？」苏擎邀约。

    「打就打，」莳未说道：「不似他人，怕不打，没心情不打。」

    苏擎想了想，欸？好像在说自己，马上回嘴道：「切磋而已，这麽认真g嘛？」

    莳未说：「不认真，不打。」

    苏擎连忙回道：「打，我认真打。」

    苏护自阁楼下探，见三个年轻人，一早就这麽用功，很是欣慰。

    穆澄已将形声符背得烂熟，拚句迅速，她仔细地吴筝与莳日的译本。

    此书之难，在於并未分章，而是段落纪载如帐，何时地、何日月、何之物、何之果。

    因此吴筝与莳日母子，将古书粗略分做四部分。

    第一部描述芒山地理，径道水流。

    第二部则记载四时气候，日月星辰。

    第三部提及草木之X，药毒之理。

    第四部则是出没生物，习X特徵，她发现自己的生之力，记载於此。

    後记，是芒山历年杂事。

    各部互通，地理牵动气候，气候又接草木，生物分落其中。

    穆澄读得津津有味，依据她对芒山的了解，多为真实，不禁赞叹，颇有共鸣。

    她将两个译本放在一起，b对两照，再誊出一份自己的。

    细细回想，交叉分析。

    她发现，部分段落间，并无上下关联，也非分出章节。

    关键是，段落与段落间，若无关连，中间虽无形声之符，却有极细之线，长短不一。

    莳日的译本里面没有，但吴筝的那本，却为此做了很多记号。

    姑姑的记号，也非汉文或者符号，而是像点记发音部位，以及声调短长。

    她又去翻找残存的几本古字典，也无记载。

    她直觉一闪，这本古文，绝非单一语言，也不只两个系统。

    除了形声符，可能另掺有一族，无文无字。

    这些长短不一之线T，可能被当成笔墨拖曳。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臆测，待隔几日回到莳院，再与莳日商讨。

    穆澄在这里埋头。

    莳未那里，当然是挥剑。

    苏府庭前广大，又逢苏擎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上次得知苏擎耳力极佳，这几日莳未也在尝试歛气之法，一来一往，互不相让，两人打得汗流浃背，淋漓畅然。

    苏府内人来人往，有人在站廊上观望，有些则在庭外驻足。

    「少爷真是不凡。」一位扫地的童子说道。

    一旁端水经过的侍nV却说：「我觉得莳家小姐b较强，一nV子和少爷打这麽久。」

    那男童又回说：「说不定是少爷让她。」

    侍nV则说，「就算让她，能打这麽久，也要相当T力。」

    那话传至苏擎耳里，他暗暗想道：「我没有让她啊，任何事都能让，但练剑之事，若让她，岂不被砍Si，他们太不了解莳未了。但这穆澄跟莳日哥，知道他们这小妹只要拿起剑就这样拼命吗？」苏擎边挥剑边想着。

    「专心」莳未轻斥了一声，一剑劈下。

    苏擎连忙打横剑挡，歛歛心神。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三人简单梳洗，来到厅上。

    果不其然，一桌吃食，关怀满溢，b起前日在莳院的夜膳，过之不及。

    「阿娘，太夸张了吧这。」苏擎喊道。

    冯娟抬抬下巴，说着：「补补。然後开始劝吃。」

    一边是穆澄，一边是莳未。

    进化版狸猫说道：「我自己来，娘您别客气，我知道您是绝对不会夹给我。」

    「爹给你夹。」苏护这就将一夹菜，放入苏擎碗里。

    苏擎立刻去蹭他爹：「还是爹好。」

    莳未看着苏擎这样子，就跟穆澄一模一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穆澄也夹了一块r0U，放道苏擎的碗里：「jiejie也给。」

    穆澄又看了莳未一眼，莳未人在屋檐下，只好也夹了一块鱼，说：「meimei也……」

    苏擎马上护住自己的碗：「不不，我不要meimei，我不要meimei。」

    莳未与穆澄互看一眼，莳未将那块鱼放进自己碗，说道：「不要就算了。」

    「他不要，我要。」穆澄将那鱼，从莳未的碗里，夹到自己的碗里。

    苏擎一见，又将鱼从穆澄碗里抢过，他道：「我说不要meimei，没说不要鱼。」

    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