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就像水底的奥菲利亚 (第1/1页)

    术式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的。

    没能继承到十种影法术的我，注定在家族里不受待见，我无法成为母亲的救命稻草，唯有联姻是我最后的价值。

    运气好点是加茂家的侧室，运气差点不知道要嫁到什么地方。

    嫁给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以前哥哥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没事的，哥哥会带我走。

    但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后来我寄希望于五条悟，但很可惜，我们各自的家族如同对立一般。

    现在的我，能靠自己的力量获得自由吗？

    我就像是水中的奥菲利亚。

    我能突破画框，飞到现实里寻找自我和自由吗？

    我所悲哀的是，我不能肯定自己的问题和答案。

    太阳，水，花。

    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旁边的五条悟也消失，我又像是来到了那个“世界”。

    脚边的水，不是真的水，水上的花也不是真的花。

    我知道的，那是血。

    或者说，是血的拟态。

    呼啸的血海像一座山，沉重压抑的使人的呼吸都要凝固了。

    直到有人呼唤我，用声音把我重新拉回真实的世界。

    钢笔已经变成碎块了，浓黑的墨水流在地面就像鲜血流开一样。

    我想我能做到的。

    人只能控制自己，我想我能控制其他的。

    门是开着的，夏油杰走进来却看到没人在门边。

    “是咒力还是术式？”

    我看着他手上的报告文件开始头疼。“是术式。”

    最后的结论是我的术式衍生的变化，至于“互相压制的力量”连六眼都说无法确认。

    或许那并非咒术师的范畴。

    我还得回去一趟，我需要知道有关我的父亲的事情。

    我所知道的，我的母亲是术师，她和父亲是联姻的，在我出生之后父亲就离婚和自己曾经的初恋重组家庭了。

    联姻而已，只要孩子出生就结束了，仅此而已。

    我只是联姻的目的和产物。

    像我这样的，在禅院家或者说御三家里是最常见不过的了，这样想来，古老的家族就应该消失在古老的历史中。

    新的时代应该由新人来改造和发扬。

    可惜这样不满的话语，不能写在报告里，我不是五条悟，我是夜蛾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是后辈们的榜样，是母亲的希望。

    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

    五条悟能改革成功吗？

    如果改不了，那就只有毁灭了。

    毁灭，然后再是新生。

    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或许这才是人，或许这就是人。

    我是人。

    但我是人，人怎么能被说成工具呢？我不愿像母亲那样成为联姻的棋子，我不要做棋子，我只是我……

    走、跑、飞奔也好，让我把这些都抛到脑后吧，别在想了。

    夏油杰一点一点的把地上的钢笔碎渣和墨水清理干净，看着黑色的墨水，一瞬间在我的眼里变成血红色，我好像闻到血腥味一样。我再也受不了了，像是逃一样，我快步离开这里，出来门后向宿舍的方向飞奔。

    心跳好快，我想把鼻尖里残留的血腥味洗去，我跑进浴室，水龙头开到最大，疯狂地冲洗我的脸。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不断从湿漉的脸颊滑落。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

    镜子里的自己，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清澈的茶色眼眸

    以及双眼流淌出鲜红的血。

    可我摸向眼下，只有无色的水。

    我一拳锤向镜子，瞬间镜子四分五裂，每一块镜子都倒映着我的脸，但是已经没有血了。

    就好像一切都归于平静一样。

    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

    是身上的水滴入浴缸里的声音。

    寂静的只有水声，黑色的头发落入水里，我努力的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情。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我把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

    真温暖，整个身体都被热水包裹着。

    直到因为无法呼吸我才猛地把头探出水面。

    那一瞬间，浴缸里的水变成血水，墙上破碎的镜子变成完整的一块，窗外晴朗的天气变得电闪雷鸣，脸上的水也变成了血，我看着浴缸里血水的倒映，我的眼睛正流淌着鲜血……

    水龙头里流的是血，洗手池里的血漫出来，整个浴室里都是红色，血腥味疯狂地攻击我的大脑，我感觉我已经无法呼吸了……

    我想要呼吸，可是只能呼吸到血腥味……

    我想跑动起来，却无法动弹，窗外的闪电也结束了，随着而来的是红色的山，或者说，是血一般的海啸正准备向我扑来。

    “香穗！”

    浴缸里的血变回原来的水，镜子也是碎裂的，血海啸也没有了。

    唯一真实的只有右手锤镜子留下的细小伤口遇水的疼痛。

    唯一真实的只有眼前的夏油杰。

    没有血腥味了，我所能看到的是他，能闻到的也是他，能触摸的也是他，这是真实的世界。

    我拉着他的胳膊，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我吻的很重，就好像想和他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永远很远却又很近。

    眼泪与水珠一同落入水中。

    我早已分不清是爱还是依赖。

    又或者说这就是爱情。

    温馨依恋的时间永远都是短的，他帮我包扎完右手后很快就被任务叫走了，作为咒术师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不是他也会是我。

    ……

    我一点一点地清理碎掉的镜子，摸到细小的碎片的时候，我在想它要是没这么尖锐就好了。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就好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也许是感知力变强了，我甚至能感知到离我宿舍最远的灰原雄宿舍里的海报换了，内容是麦田里有个金发女孩。

    我打算明天去问问灰原雄。

    从前我只能感知认识的咒力，现在是无咒力的物品，就好像突然茅塞顿开，我看着自己双手手心，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徘徊，直到有丝丝细雨落在我手心。

    我想到了刚才的血，我所感受到的血。

    红色的，干涸后变成黑色的东西。

    不应该只有死亡腐烂的气息，鲜血不应该只代表这些。

    我想到

    重生，或者说重新构造。

    我看着手心里那极小的水露，静静地躺在那里。

    然后在我的茶色眼眸的注视下

    变成一片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