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日月潭 (第4/4页)

田怒喝一声，原先躲在或近或远的地方看着戏的土地公们立刻一个接一个的现身，一边鞠躬哈腰表达敷衍的歉意，一边领着冤魂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好歹是领天庭俸禄的，他妈给我做事啊这群废物地方公务员！

    甩手将幼年矶姬砸进潭水里，一脚踩住少nV矶姬的鱼身不让她逃走，毕竟……虽然把水鬼们处理掉了，但我可没消气，不如说看此地水鬼这麽多，我更不爽了。

    而且幼年矶姬目测只有两岁左右，这个年纪根本不懂是非对错，连狩猎都不会了，怎麽可能出於自身意志主动攻击陌生人？没吓破胆都算好了！

    唯一有可能指使幼年矶姬的，就只有少nV矶姬。

    「已经差不多了，雪儿。」敖玄终於开口，我看着还满脸大受打击的少nV矶姬，一旁的白鹿自低头表示臣服後再也没有把头抬起来，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心情并不如想像中的愉快。

    这两个罪魁祸首，好烦。

    「走吧？」手心一烫，敖玄牵住我的手，居高临下的瞥了少nV矶姬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表现，我才点点头，跟着敖玄离开。

    1

    人会赋予所有行为意义，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引起他人的注意的话，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彻底无视对方，对待所有众生都是如此，但我想做什麽呢？

    b起可笑又无谓的道歉或赔偿，我更想掐住她们的命脉，让她们一辈子看我的脸sE生活。

    「年後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年假过後，我再次回到麟炙殿，换回了龙身，再次将人身雪藏在万宝阁深处。

    「丫头，此番回人间，可有收获？」

    龙神与敖玄一右一左的站在我身後，而我再一次看着自己的面孔，看着交叠的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双脚也同样满是伤痕，细细小小、一点一点的，明明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口，现在看来却有些触目惊心。

    原来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是这种感觉吗？

    「……有一点。」我看着自己的人身，第一次举起手，按在自己的手上，撇除那些细小的伤痕，肌肤的触感并不粗糙、似乎非常的好命、什麽事情都不用做，有如尊贵的大小姐一般，应该一辈子也不曾遇过什麽逆境，只要耍耍X子就什麽都有，更什麽都不需要烦恼。「太上祖，在您眼里，做为一名凡人的我是什麽模样？」

    然而龙神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旁，我也没有再接话，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麽样的答覆。

    无论是谁，在开口提问之前，势必都已经有一定的倾向，而要是没有得到那个倾向的答案，反而会更加迷茫，乃至於自我怀疑，若对方对自己来说是更加权威的存在，那就更是天翻地覆。

    1

    「丫头，你便是你。」龙神很慢的说着，抬手按在我肩上，语气非常的沉稳，让人安心。「不论谁怎麽说、怎麽看，你便是你。」

    眼下的我，该如何解读这句话呢？

    大脑的运作僵y又迟滞，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能在短短几秒内就领悟龙神的语句，如今却像是思绪中断一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思绪非常杂乱，前段的思绪与後段毫无共通点，但又好像就只差了那麽一点就能融合。

    我在想什麽？该怎麽活？该怎麽做？该做到什麽？又该成为什麽模样？这个问题拿去问所有凡人，所有人都会告诉我做自己就好、不用成为谁，可一旦我照他们所说的做自己，即便我没有任何道德瑕疵，也会因为道德而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道德这种东西，本就是在与自身利益没有冲突时才会坚持，就算再如何神圣、平时嘴上说得再如何大义凛然，在利益与道德对立之际，人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利益，谨守道德的反而会成为错误的一方，被所有人痛斥，再被以道德指责。

    只要解读道德的方式与她们不同即是怪胎，而无法为圣者即是怪物。

    缓缓抬头，看着光洁石面反S着半人半龙的自己，坚y的透白鳞片爬满了半张脸，非人的竖瞳以及木然冷漠的脸，莫名的，我脑中一松，好像放过了什麽。

    啊、怎麽会忘了，我本来就是怪物呢？

    做为凡人眼中的怪物，我不可能理解这些凡人究竟在想什麽，也不需要以他们为准，毕竟就如同在他们眼中，我的真面目就是个怪物一样，这副冷冰冰的人身终究只是一具假作无害的皮囊，内在终究是我这样一个怪物。

    而他们在我眼中，又何尝不是无法理解的怪物？

    1

    不会有人尝试去理解自己眼中的怪物，我又何必b自己去理解我眼中的怪物呢？

    「人们本就不曾因践踏蝼蚁而伤感。」龙神终於再次开口，我点点头，再次看向自己的人身，那张脸看起来终於没有那麽的丑陋及卑劣了。

    此生到尽头，你是谁、曾怎麽活？

    很突然的，我想起了这一句话，思绪朦胧中只记得是某首歌的歌词，歌词一点都不艰深，我是谁？又曾怎麽活？

    龙神抱起我，一边说着该回家了，一边转身朝煌鳞g0ng走去，而我一边反覆的着墨那句歌词，感觉答案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始终扑朔迷离……我的脑肯定是这次回人间撞坏了，不然怎麽会思考这麽久？

    敖玄走上前，靠在龙神耳边低语了些什麽，祂点点头，让敖玄快去快回，敖玄应声後随即转身离去。

    龙神轻轻的哼起歌来，有些沉重却又澎湃的旋律，与那句歌词异常的搭配，我抬头看着龙神，而祂老人家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前方，我把下颚靠在龙神肩上，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听着龙神旋律中传达的意念。

    他们说，就让他们去说。

    生命如长风，吹过谁的心头。

    你想被记住的那个名字，将会是什麽？

    1

    这是凡人创作的歌曲，被天庭的世家弟子称之为俗乐，即使同为人类，言语中依然认为自己不应当与凡人相提并论，将凡人视为b自己更低一等的存在，而我对此嗤之以鼻。

    然而这般嗤之以鼻，是否也代表我在某种程度上，也视他们为低我一等的存在？是否我也是说得义正词严、做得卑鄙无耻的那些人之一？

    那我要做出什麽样的选择呢？要认清自己的卑鄙无耻，改过自新、放弃利益，从今以後只为谨守道德而活？

    何谓正邪？何谓是非？何谓对错？

    我绝对无法成为那种正大光明的所谓正派人士，但要我一脚踏入邪道，用鲜血跟屍块铺成地毯，我光是想到处理屍T要耗费多少金钱跟JiNg力就觉得累。

    「丫头，可还记得道为何物？」龙神再次开口，我愣了一下，一切理所当然皆为道……啊、我好像明白龙神想对我说什麽了。「别被那些愚蠢凡人洗脑了，专注在你的道上、成为你想成为的即可，只要你过得开心，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龙神一边说着，煌鳞g0ng的门一边从远处浮现，直到近在眼前，龙神将我放在门前，再次在我脑袋上r0u了一把，转身离去。

    目送龙神离开，我站在门口、望着远方发着愣，脑中却还回荡着那一句：「此生到尽头，你是谁，曾怎麽活？」

    此生到尽头，我到底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