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 【下】 (第2/2页)

  “我们有一个孩子。”

    “可我是一个中等吸血鬼。”麦耶尔说，“我不可能有孩子，有我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奇迹！”芙洛拉高兴地说，“这是神迹，是奇迹，我的神怜悯你和我，所以他给我们一个孩子。”

    麦耶尔看起来很不可置信，他只是看着芙洛拉的肚子，良久良久，他笑了，那是个真心的笑，永远严肃认真的麦耶尔.布莱克笑了，他笑起来是极好看和蛊人的，如果被任何一个其他的吸血鬼看了去，恐怕千金都愿意买他一个笑的。

    “你和我的孩子。”麦耶尔高兴地把芙洛拉抱在怀里，眼神温柔，“你和我的延续，孩子一定要像你，我希望她是个女孩，不要是个男孩，不要像我。”

    不要像布莱克。

    “麦耶尔……”

    麦耶尔高高兴兴地把芙洛拉抱在怀里，死活不撒手，他当真高兴，当真欢喜，很快城堡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这好消息，管家摸着胡子摇头晃脑说当初翻新城堡时还是该听他的话要造一间婴儿房，安娜大呼小叫，问现在要给宝宝缝百家衣还来得及吗，厨师准备过几天就去看看孕妇该吃什么。

    “我们要有小少爷了！！”

    “还是小姐？”

    “老爷有小孩了！”

    “我很幸福。”麦耶尔说，“我现在很幸福。”

    说这话时，他们睡在一起，麦耶尔亲吻他妻子的嘴唇，琥珀色的长发让他的脸很痒。

    “我在很久很久之前，以为我就这样了，芙洛拉。”芙洛拉点点头，抱住了麦耶尔，“但我遇到了你。”

    他不再说话，但芙洛拉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爱你。”

    “我知道。”

    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

    确实，在吸血鬼们眼里，她嫁得不算光彩，她嫁给了布莱克，一个被大长老玩透的吸血鬼，她进了一个婊子家族，成为家族里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家母。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总有奇迹的。

    总有神迹的。

    比如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孩子出生时她更是坚定了这个观念————那是个男孩，有着白色的发，她听安娜说，白色的孩子在安娜的故乡是吉祥的象征，她听麦耶尔说，吸血鬼里基本没有白头发。

    “就像月光。”麦耶尔说，“他是个男孩。”

    “麦耶尔，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他会有很好，很美满的一生。”

    “可是一个布莱克……”

    “我们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芙洛拉说，“让我们再创造一个奇迹吧！”

    麦耶尔看着自己妻子的脸，因为生产后她看起来有点憔悴，但那双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仍然有光，就像太阳。

    光芒万丈，耀眼的太阳。

    “……好。”麦耶尔笑着说，“我们来创造奇迹。”

    后来的历史书忠诚记录了这短短的70年，它讲述，芙洛拉.布莱克夫人和麦耶尔.布莱克先生开创了先河，他们发明了血税，取缔了妓院，制订了“吸血鬼人类法案”，它们称赞他们：“时代的开创者”“英明的领主与领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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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只是后人说，在历史书翻动之时，一个人的一生就那么匆匆走过。

    日落日起，70年后，再强壮的人类都会垂垂老矣。

    包括芙洛拉。

    它们不说当时芙洛拉死去时的样满头白发，美貌不再，她只是一个老太婆，吸引不了任何人，她躺在那里，等着死神来临，她永远不会再老去的吸血鬼丈夫就坐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死了一半。

    那是个夏日的白天，万物都在生长，而芙洛拉即将死去。

    “就这么几天了。”麦耶尔想着刚刚医生的话，忍不住握紧了拳头，70年太短，太短了，就像一场梦。

    可直到这时，一切都不晚的。

    只要芙洛拉想通了，是的，只要她……

    “麦耶尔。”

    听到他爱人的轻声呼唤，麦耶尔赶快俯身看着他的爱人，不再年轻，美貌不再，但他仍深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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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请忘记我。”

    看到麦耶尔一下子睁大的眼睛，芙洛拉虚弱地笑了笑，她颤巍巍地伸出手，那干枯的，老人的手贴在麦耶尔惨白却没有任何老去迹象的脸上。

    “等我死后，请忘记我，亲爱的。”她用气音轻轻说，“找一个漂亮的人，结为伴侣，最好能和你一样活得很长很长。”

    麦耶尔握住了芙罗拉贴在他脸上的手。

    “你在说笑话。”他的声线颤抖，“这笑话可不好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

    “麦耶尔。”她轻声打断了麦耶尔，麦耶尔停住不说了，芙洛拉的手轻轻地磨蹭着麦耶尔的眼角，“我是认真的。”

    “你不能抛下我一个。”麦耶尔几乎哀求，“我们的孩子，莱尔他还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

    芙洛拉不说话了，麦耶尔看着自己妻子褪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是坚定，他们对视，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芙洛拉曾经如何大声说，她自愿成为一个布莱克。

    那时的麦耶尔没法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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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麦耶尔也同样如此。

    “我很抱歉，麦耶尔。”芙洛拉说，“但我害怕永生。”

    “害怕？”

    “孤寂的，一眼就望得到的永生。”芙洛拉说，“我很害怕这样的永生。”

    是啊，孤寂。

    “死亡不可怕吗？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只有活着……”

    “嘘，麦耶尔。”芙洛拉笑了一下，还能看出她曾经的俏皮模样，“你还有……”

    “还有什么？”

    他看着芙洛拉的光渐渐熄灭。

    那是个盛夏，万物都在生长，欣欣向荣，而麦耶尔看着芙洛拉眼睛里的光渐渐熄灭，她的手悄悄从麦耶尔的手中滑落了，垂在床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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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爱人死在那个盛夏。

    可那时还有机会。

    麦耶尔看着芙洛拉的脖子，皱巴巴的不好看，老年人类的血最不好喝，脖子也最不好啃，可麦耶尔把芙洛拉抱在，他的獠牙抵在芙洛拉的脖子上，他感觉到芙洛拉血管里的血在慢慢冷却。

    再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就真的来不及了。

    同意可以等一会儿再说，他就要失去她了。

    麦耶尔露出了獠牙。

    “他最后没有转化芙洛拉。”

    “是的。”

    帕里斯看着芙洛拉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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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墓前放满了花，漂亮的花，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给她的花，就像她的名字，芙洛拉，古希腊花神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母亲说她害怕永生。”帕里斯回答，“于是父亲决定让母亲作为一个人类死去。”

    “你的父亲不后悔吗？”

    帕里斯静静地看着那墓，这地下躺着一个人类，布莱克家族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家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她已经故去了很多很多年了。

    “我不知道。”

    帕里斯没说，很多很多年前，莱尔曾告诉还小的他，那时连莱尔都还年幼，在那个盛夏的白天，万物生长，万物歌颂那个夏天。

    而永远不会再老去的麦耶尔.布莱克抱着芙洛拉.米歇尔的尸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