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碎血 《愿逐月华流照君》  (第3/6页)
低头拨弄袖口开缝的线头,却不料对方冷不丁答好,血河迫不及防地抬头,没有错过对方嘴角的笑意。    ……笑起来真好看。    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有了庙中一别,二人就此结交,此后的联系见面便也频繁了起来。只是两人都是大忙人,一年一会已是极为珍贵的时光。    血河不时在信中写雁门关的辽阔壮丽,兵营中将士们如何勤练苦学;碎梦写,谪仙岛又下雨了。血河抱怨今天兄长又把他打了一顿,因为他把弟弟的糖人给偷吃了一口;碎梦说终于铲除了某某势力。    但下次见面的时候碎梦给他带了一个比血河手掌还大的糖人。    于是碎梦的脖子上多了个红绳小坠,是上元节时血河在街边玩投壶中的头奖。    夏日休沐在河畔分食莲子,血河被莲芯苦得皱眉歪嘴,一动歪心思就把一整颗莲子塞进碎梦嘴里,结果是对方面不改色地吞下去了——还顺手给血河递了块饴糖。    冬天碎梦拎来两坛谪仙岛的万象皆春,血河信口开河不如碧血营的烈酒,最后两人在浅滩上大醉。血河喝得手舞足蹈,差点掉进河里,幸好碎梦抓住了他的手。    偶尔两人也会跑到山上,随手折两支野花切磋,碎梦刀锋狠快,一枝花在手里往往打得就剩个枝叶。血河惯使的是枪,小小一根树枝不太称手,十几个来回后被碎梦一花封喉。    1    仅剩的稚嫩花朵立在枝头,柔软地逼近他的咽喉。    血河却两指夹住花骨朵,轻轻捻了下来,如观音拈花般送到碎梦耳边。    碎梦摸了摸耳畔的小花,一个歪头就躲过了血河想偷袭的手,回头反打将对方双手扣住,顺势把他压在草地上。    碎梦低着头,低马尾的发尾垂到血河脸上,风吹过把他鼻尖弄得有点痒。    两人相视都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碎梦翻身躺在血河身侧,入眼是绿柳白云。    过了许久,血河侧目望去,碎梦已经闭上眼睛了,身体在睡眠中无意识地蜷缩。    血河探过身,不由得放平呼吸,生怕惊扰他。    也是认识之后的事情,碎梦说,他们出任务要伺机而动,作息日夜颠倒是常有的事。之前庙里说自己睡得好其实是根本没睡。    血河顿感无地自容。    年关将近,碧血营里都热闹不少,许医师教大家做了花灯。    1    大伙拿到手许了愿就把灯放进了岩浆里,毕竟军营不能放灯,让它化作灰烬飞上天也算一种放花灯。    血河则将花灯藏在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和那些信件放一块。    ……等过节回乡的时候就能约他一起放花灯了。    到时许个什么愿好呢?    正想着,却被脚步声打乱了思绪。    “你小子一个人偷摸回来藏什么呢?”    “大哥,我,我没有!”血河忙地背手回头。    “这花灯你留着干嘛?有姑娘和你放吗?”    “……没有姑娘不能有兄弟么!”    “兄弟?碧血营大伙不都是你兄弟?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放。”大哥笑着反问。    1    “他不一样!”血河脱口而出。    “哦,哪里不一样?”    血河刚张嘴,却发现他要说的太多了。    如果问的是兄弟同僚,他能答得痛快,出生入死,同甘共苦。可偏偏问的是他,血河想破头也学不会那些文人的遣词造句。    血河想,他多好啊,就像天上的月亮,明明高悬,却将亮光铺在世间黑暗之上。    大哥没有追问,血河也就嘻嘻一笑盖过去了。大哥走后就迫不及待给碎梦发去信鸽,写自己花灯如何精巧,比虹桥上的如何云云,还千叮万嘱要一起去放花灯。    只是血河大抵忘了这花灯是纸做的,等到两人见面那日,花灯已经在枕头底下压扁了。    血河把花灯继续往身后藏了藏,眼神有些飘忽:“要不咱们一起再做一盏吧,我教你!很简单的!”    碎梦忍俊不禁,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带到身前。    血河紧张地看着对方端详那盏满布褶皱的花灯,好一会才听见碎梦的声音:“挺好的。”    “好在哪?”血河追问。    接着他看见碎梦笑了。    “嗯……”他的神情很认真,似乎真的在找一个可以夸赞的地方。    “好在——是你做的。”    血河瞪大了眼。    ——原来今晚的月亮这样亮堂,亮到他能够清楚地看见碎梦的耳尖在发红。    “砰——”    烟火在空中炸开,绚丽的,震耳欲聋的。    那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比烟花的炸裂声还要震,像他炸开的心脏。    于是他眼睁睁地,仿佛被定身一般,看着碎梦将花灯上的褶皱一点点抚平,沿着折痕重新折好。    2    看着碎梦把他拉下来,蹲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将花灯送进河水里。    河上飘着很多花灯,五颜六色的,五花八门的,他们这一只纸花灯是最不起眼的。用的只是军营里普通的纸,唯一的优点是耐磨坚韧。    “许个愿吧。”站起来碎梦对他说。    血河觉得自己好像很贪心。他想许愿天下太平,许愿百姓安顺,许愿父母健康,许愿兄弟同僚平安……    他还想许愿年年岁岁都能和面前的人放花灯。    ——这样每年都有愿望可以许。    血河问:“你许了什么愿?”    血河看着碎梦的眼睛。    碎梦微微笑了,不必言明,他根本没打算藏住一丝情绪。    盈盈星火倒映在他眼底,清澈又炙热。    2    神差鬼使地,他凑近了碎梦。    就像是冥冥中某种吸引力,某种让世人情难自禁的东西——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军营里的话本都是传了好几代的传家宝,没人关心里头是什么老掉牙的情节,只知道看过的小子个个面红耳赤。    男女能做的,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做吧?    反正不都两个鼻子一个嘴。    血河一闭眼一咬牙就贴了上去。    ……    血河知道,碎梦手上并不干净,他们做的是这世上最隐秘最危险的事,不比前线杀敌轻松。    他说,他们是月亮的影子。    血河想,对于他们来说,你是粉碎他们美梦影子;可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月亮。    2    刹那间,血河如临大敌,一切了悟、一切情思,如排山倒海袭来。    他终于明白,他想说:    他不一样。    ——他是我的月亮。    一个在雁门关风吹日晒,一个不吃不喝日夜蹲守,嘴唇都是干燥的。    血河贴了半天也只有个粗糙的触觉,只有心里是倒翻蜜罐子的甜。    最后还是碎梦摁住了他的后脑勺,轻缓又不容拒绝地侵入。唇齿相依,交缠,直至退无可退。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