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故人 (第1/1页)

    季青萧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他在有限的清醒时间里，将反抗基地的消息传递到了后仓大部分还未发疯的实验品脑中。

    有时，在采集室之外的地方，他都有点犯糊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在干什么。

    幸好时间就在明晚。

    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糖果，持续剧痛的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斗争。

    一个劝他赶紧吃点糖果止痛，另一个则告诉他，如果还想和兰珀长久地生活，就必须立刻马上戒掉这东西。

    他恍惚地看着颜色鲜艳的包装纸，没有注意到自己把它越举越高，已然紧贴唇侧。

    下一秒，一只手夺过糖果。

    他呆滞地转头，迟钝地发觉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前仓的接驳员张。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来到了这里工作。

    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冲张露出了大而灿烂的笑容。

    “没做完事就想吃？你他妈别想这种美事！”张却不耐烦地冲他大吼大叫，“妈的，你敢不听我的？去，在这里跑20圈再说。”

    这里是季青萧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后仓地方宽裕，又或者是怕实验品因失去理智相互伤害，总而言之，这里可以保证一人一间。

    季青萧下意识地跑了起来，因为虚弱，这种跑更像是散步。

    张似乎看出了他已到极限，并没有进一步苛责。

    在慢悠悠的散步中，季青萧忽然觉得疼痛褪去了一些，他有点清醒了，于是收起笑容，冷冷地瞥了张一眼。

    张仍然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面上却收起了凶恶的表情。

    24小时工作的监视器在张背后发出点状红光。

    季青萧不再分神去关注张，而是一边慢慢走，一边试图重新联系那个从未给出过回应的实验品。

    他确信对方还保有神智。

    两天前的那场谈话其实还有后续。

    “如果这些实验品很快就疯掉了，还怎么提取那什么素啊？”张问cao作员。

    “抓紧时间呗。”cao作员神气地把前额碎发向后背，“再说了，报废实验品隔三差五就会送过来。”

    cao作员顿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虚心求教的脸。

    他是个分享欲极强的人，但苦于职位较低，一直没人能有耐心同他聊天。而张对他又十分客气，一直“老哥”长、“老哥”短的，所以他决定同张分享一个小小的秘密。

    “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实验品保持血液循环通畅，比如，运动，按摩什么的，再加上不吃糖果，就能慢慢恢复清醒，好像还能更厉害呢。”

    他神秘兮兮地说，“但后果严重哇，这些人都他妈的有超能力，让他们清醒了，那还了得？”

    说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气咻咻地骂起来：“他妈的！那还得了！”

    基地背倚高山，山上是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在热带气候下常年葱茏，是一片翠绿的林海。

    忽然，林海间群鸟惊飞，又很快沉寂下来。倏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架庞大的隐形式军用直升机徐徐落在林中开辟出的简陋停机坪上。

    驾驶员跳了下来，回身去打开后机舱，拿出一只体积惊人的行李箱。

    停机坪旁的人迎了上去，他先同驾驶员打了声招呼，接着拉开行李箱拉链，探头看了看箱子内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又飞快地合上。

    “辛苦啦。”他笑眯眯地拍拍这位昔日战友的肩，“明天还要麻烦你。”

    驾驶员冲他一乐：“酬金这么丰厚，谈不上麻烦。况且，这是顺便的事。”

    “说得轻松，但出任务时来我这里一趟，一定很不容易吧。”对方摇摇头，“好了，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谢谢兄弟。”

    “都说了不用客气。”驾驶员望向他手中的行李箱，犹犹豫豫地说，“但他辗转飞了十多个小时，我怕他昏迷太久……”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是的，他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会慎重对待。”

    说话间，有身穿深绿色迷彩服的人围住直升机，进行检查、补给。

    检查完成后，驾驶员简单道了一句别，便登上直升机，离开了。

    而男人则拖着箱子进了停机坪旁边的小楼。少顷，他带着箱子出门，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了基地后门处。

    “嘀”地一声，厚重铁门徐徐打开。

    门内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基地守卫，虽然说是守卫，但装备精良，堪比世界排名前三的雇佣兵集团。

    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男人丝毫不乱，口中直接报出了某个当红政要的名字。

    “兰老的私人订制，之前已经提前沟通过了。”他说。

    雇佣兵收起枪，身后闪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是的，是的，收到过指令。”他手里握着一只探测仪似的东西，冲箱子扫了扫，感受到了活跃的精神力值。

    研究员收起探测仪：“没问题，直接送到后仓吧。”

    男人略一点头：“第一次的成品什么时候来取？有点着急，最好明晚之前。”

    研究员心知这位政要很是位高权重，耽误不得，于是他思忖了一瞬，答复：“明天下午？我们可以集中赶制，可也得看他的状态。”他指了指箱子。

    “放心，这是很稀有的品种，人也被调教得很乖，肯定可以的。”男人说，“我明天中午过来，到时候兰老的女儿一起过来验货。到时候，货和人，”他也一点箱子，“缺一不可。”

    也许是为了避险，研究员手中的协议书扫描件上，就是兰老女儿的签名。因此他并没有对此产生疑问，而是点头答应。

    这些上层阶级越来越会享受了，为了让精神素同自己更加匹配，连这种东西都搞私人订制。他想，不晓得这一次需要多少钱，五千万，一个亿？

    ……

    正事说完，研究员看着黝黑而英俊的男人，换了副笑脸：“您今天还住机场？”

    “最近私人订制单太多，我的停机坪都要被各家的直升机干冒烟儿了。”男人开了句玩笑，随即摆摆手，“回见。”

    这男人是后山机场的总指挥，据说之前在空军某部服役，机缘巧合下来到基地工作，如今每接驳一次，都会收受各家权贵的高额贿赂，是实打实的富裕，还因此结识了不少权贵。

    研究员本来还想跟对方攀谈两句，此时见他要走，也无从挽留，只得遗憾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喊道：“明天见！”

    季青萧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房门，上面画着小鸭子图案。

    这里是我的房间吗？他混乱地想，好像是的，我的门上也有小鸭子。他打算去开门，却在指尖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止住。

    “是小鸭子还是小猫咪？或者是小松鼠才对……mama。”他喃喃自语，“是，不是，是，不是……”

    混沌几乎填满了他。

    他踉踉跄跄地转身，准备离开，重新去寻觅其他的小动物，可门却在这时开了。

    门内的光挤出来，是一条光亮的细缝。

    季青萧又转了原处。

    有人在他脑子里说，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