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 (第1/2页)

    “你最近怎么心情这么好？”

    冬天天黑得早，今天又是周五，社团早早就结束了日常训练，只留下一组准备打比赛的队伍继续练习。

    郁露白和钟金金都打得一般，结束后就晃晃悠悠拎着球拍往更衣室走。

    室内网球馆是恒温的，一点儿也不冷，刚训练完两人还出了点汗，穿着蓝白色的训练服，脸蛋都红扑扑的，膝窝里也透着粉。

    听钟金金问他，郁露白便坦然笑道：“因为现在很幸福啊。”

    钟金金撅了噘嘴，说道：“有什么幸福的，每天上学我都起不来。下周就考试了，我哥这几天给我补课每次都要补到我睡着，还说期末考的排名要是再下降放假他就不带我出去玩了，我觉得我爸妈就是偏心，做什么都让他管着我。”

    郁露白没说话，还是笑着的，但钟金金却慢慢闭了嘴，他不久前才知道郁露白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乱七八糟挥着球拍开始转移话题。

    “啊不说这些了，你假期要去哪里玩啊？你和你叔叔说一声，和我们去夏威夷呀？让我哥开游艇带我们去海里喂海豚，可好玩了。”

    去世的父母，遥远的夏威夷，从未见过的大海，好像都是虚幻到握不住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摇摇头，抓住钟金金话语中的唯一真实，说道：“假期我要和叔叔待在一起。”

    他只有在谈到傅琮时才会表现得和软一些，钟金金笑他是黏人的小屁孩，拿着网球拍当做光剑和他挥来挥去，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可刚走到更衣室门口，他口中的小屁孩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礼物。

    一封带着唇印的，由漂亮高挑、丰满自信的高年级学姐递过来的情书。

    郁露白因为身体原因，长得比同龄的男孩子慢一些，钟金金也不高，看着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女生，两个人就这么被堵在了更衣室门口。

    说堵也不合适，把情书递过来的女生什么也没做，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漂亮与张扬的女生两个人都有些冒汗，直到对面的人开口后才确定并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郁露白是吧？你好，我是旁边排球队的洪薇，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挺喜欢你的，要不要收下我的情书和我交往？”

    钟金金瞪大了眼，过了几秒才转头看向郁露白，见他没有答应的意思才站了出来。

    一直惦记着的比郁露白高出的那一厘米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此刻钟金金只觉得自己为同学解围的身躯无比伟岸，他努力仰起头，可他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大声说出来的话也打了结：

    “我老...我们老师说了不让早恋！”因为紧张没拿稳的球拍掉到了地上，响得噼里啪啦。

    洪薇身后不远处的队友扑哧笑了出来，声音不大，却稳稳伤害到了钟金金的自尊心，他顿时脸颊通红，眼眶里蓄起了水，抖着说不出话来了。

    见此，他身后的郁露白看着也冷静下来，知道她的来意后便不再紧张。

    他弯腰把钟金金的球拍捡起来，站直了才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我有喜欢的人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也很喜欢我。”

    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连句‘不好意思’或者‘对不起’都没讲，洪薇平时也是强势惯了的，追求低年级学弟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会被拒绝，难免有些尴尬。

    但她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本来也谈不上多么喜欢，拿手中刚买的小卡片扇了扇风，说道：“好吧，祝你们幸福。”

    郁露白一听，耳朵红了起来，他点点头，认真说道：“好的，谢谢你。”

    洪薇被这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气到笑了出来，也没了那点别扭的心思，把只写了两句话的情书扔进垃圾桶，叫上后面的队友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钟金金那因为觉得丢人而跑出来的眼泪早就在听到郁露白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时吓得收了回去，受钟玄朗的影响，他一直觉得高中生不应该谈恋爱，玩得好的朋友里，郁露白还是第一个这么大胆的，他好奇得不行，但看着郁露白冷静淡然的模样又不太好意思问，显得他太不成熟稳重。

    换好衣服走出网球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起了风，落在地上的梧桐叶踩起来声音酥脆，这里离大门不远，栅栏外等候着的车辆亮起一排长灯。

    钟金金还是没憋住：“露白，你...你处对象你叔叔不骂你呀？”

    “不骂呀……”就是在和叔叔处对象呢。因为冷，郁露白把下半张脸都埋到了围巾里，他扭头看着栏杆外花花绿绿的车灯，努力在那片星星点点中找到熟悉的光影。

    “这么好！我要是早恋了我哥肯定会打死我，他比我爸都啰唆，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儿子。”钟玄朗比钟金金大了快十七岁，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脸上的表情因为乱七八糟的猜想变来变去，可不管是哪一种猜想他都不太满意，只好决定一会儿就去对钟玄朗进行一番审问。

    虽然他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钟玄朗捏着他的脸颊警告他少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脑子里一打岔，他到临出校门时才想起来刚才要问郁露白的问题，还是没忍住好奇，趁人还没上车，他赶紧扯扯郁露白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问他：“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认识的。”郁露白坦然地点点头，刚开口：“就是我……”还没说完就被傅琮一把搂到了怀里。

    “小郁怎么出来得这么晚？吹得这么凉。”用温暖的手背贴了贴郁露白的脸颊，听到钟金金和他问好后才看过去点了点头。

    钟金金还想再说点什么，钟玄朗的车就停到了他的旁边，打开窗户勾了勾手掌是催促他上车的姿态，成年人之间没有过多寒暄，钟玄朗朝搂着郁露白的傅琮挑了挑眉，等钟金金爬上车和郁露白挥挥手后才关上窗子开了出去。

    寒冷夜空下的天空透着寂寥的灰，挂在路上的金色彩灯倒是热热闹闹的。

    钟金金扭头去看校门口逐渐变小的两人的身影，天黑了，两人在灯下似乎融成了一团，像拥抱，像亲吻，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转过头唾弃自己思想肮脏，把纯洁的亲情想得如此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