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章 疾（下） (第1/1页)

    四位皇子见到皇帝，便先跪了下来，齐声喊道：「儿臣拜见父皇。」

    「都起来。」皇帝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起来。

    「是。」

    目前身子状况不好的四皇子与五皇子皆由他人搀扶而起，皇帝视线扫过众人，便先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那嗓子哑得厉害，说话时彷佛沙子研磨的声音。

    「朕病了，你们来看，也算是有心了。」

    「这是儿臣们的本分。」

    「你们不必挂怀，朕只是一时怒急攻心，身子没什麽大碍。反倒是老四老五，你们身子尚未大好，进g0ng一趟很耗费T力，能免则免。」

    「是。」

    众人一听，皆猜不准皇帝的用意，不知这是有弦外之音，抑或是仅只表明意思，若别有用意，怎麽可能会命他最为宠Ai的四皇子暂不进g0ng？

    接着便是皇帝与四名儿子话些家常，诸如三皇子的小儿子才年满四岁，开始会背诵诗词等等，四皇子妃正身怀六甲，太医说脉相来看似是男胎，五皇子则是因身子不好迟迟未娶，皇帝想赐婚望五皇子能留後等等。

    叨叨絮絮一会儿，只见皇帝JiNg神越来越好，那句只是怒疾攻心看来更具可信度。

    没多久，皇帝便让他们退下，李诏跟着皇兄们一起准备退出去。

    「老六，你留下。」

    已开始往後退去的李诏有些怔愣，便应诺：「是。」後，往旁侧靠去，望着皇兄们离去的背影。

    殿内薰香的烟雾似纱帐般薄薄的挂在空气中，使李诏的视线有些看不真切，随着皇兄的离去，门外的天空乌云层叠如山，渐渐的外头有些昏暗，风起更甚。

    不知父皇为何唤他留下？

    「老六，你过来。」皇帝说毕，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诏转过身，望着床榻上的皇帝，方才那副JiNg神钁铄的模样退去，显得有些疲惫，皇帝朝他摆手示意过来，李诏便乖巧的走上前去。

    明德心神了然，开始斥退太和寝殿里头的g0ngnV与太监们，奴仆们纷纷不发一语，一一离去，整个过程安静无声，直到寝殿门关上碰的一声，李诏往回看，才发现除了明德外，已无他人。

    他坐在床榻旁边的小椅上，皇帝望着他，许久。

    「老六，你确实与你母妃神似。」

    赫然来这一句，李诏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刘贵人从未被父皇放在眼里，或许那一夜露水姻缘不过是父皇的一时兴起，而後那漫长无尽的日子，却给他们母子无穷的寂寞。

    「父皇，母妃……如今可好？」

    提到刘贵人，皇帝神情不悦，道：「你母妃目前尚好，但日後别再提起你母妃了，朕都晓得你近日在做什麽。」

    「为何不？」李诏咽下唾沫，压抑着x腔里那狂奔的心跳，鼓起勇气道：「父皇，儿臣恳请您放走母妃吧。」

    「你母妃犯了Si罪，如今仅关在冷g0ng已是朕最大的宽恕，日後你就当这人Si了，莫再寻她。」

    「父皇！」

    李诏忍不住疾呼，随後才发现自己已过於逾越，他既非嫡皇子，亦非宠妃诞下，如今能得到父皇的几分关注，已是万幸，又何能再要求些什麽？

    「父皇，方才是儿臣失礼了，儿臣一时……一时……」

    李诏低下头，双手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两人皆不语，沉默了一会。

    「那一日，赵靖诚在你寝屋里做了什麽？」

    突然其来的一句，令李诏瞠目，心里一惊，不自觉便抬起头，他看到父皇那眼里带着审视，视线从头将他打量到尾，神情看似与方才无异，但李诏感觉到那眼神中透着几分不悦。

    父皇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父皇在怀疑他？

    还是……都知道了？

    父皇知道他被赵靖诚……被赵靖诚……

    李诏感觉胃正在翻腾，re1a的在滚着，不断的往上涌，他压抑呕吐的冲动，呼x1亦不自觉的粗喘起来。

    「父皇是说何日？」

    「难道除了那日外，赵靖诚还去寻过你？进过你寝屋？」

    李诏呼x1一窒，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父皇，除了那日外便无他日。」

    「那日，镇远侯都做了什麽？」第二次提问，皇帝的语气有些凌厉。

    面对父皇的b问，李诏只觉得有些晕眩，他回想那一日的感受，赵靖诚狠狠的咬住他的脚趾，用齿磨着趾r0U的那疼痛，如今被咬过的脚趾正隐隐作痛，就好似那日一般。

    李诏暗自呼x1几次，将自己的气息稳了下来，露出淡淡的笑：「那日镇远侯杀敌疲惫，因情势控制下来，便借儿臣的寝屋休憩，儿臣便帮镇远侯卸甲，後来他随意在椅上休息一会。」

    「儿臣不敢打扰镇远侯休憩，又因g0ng里头乱，彻夜不安宁，便在一旁下棋，待天快破晓之际，镇远侯亲卫才来请走他。」

    皇帝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似乎在思考些什麽，李诏不敢揣测他父皇到底在想什麽，他只是暗自调息自己的气息，力求不要露出破绽。

    「镇远侯盔甲在你那？」

    「是，父皇。」李诏垂首，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看不出方才他心里头那些反覆冲撞的激烈情绪。「我已命人将盔甲清理乾净，不日便会送去镇远侯府邸归还。」

    「此次g0ng变镇远侯功高劳苦，朕未能好好谢他。」皇帝顾自点头，随後望着他，那双眼里有不容他人拒绝的威严。

    「你便替朕，亲自去镇远侯府归还盔甲致谢。」

    望着这样的父皇，李诏对上那双眼，随後便轻轻颔首。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看起来是欣喜的、是荣幸的。

    「儿臣知道了，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

    皇帝吁出一口气，双眉紧蹙，看来非常疲倦。

    「好了，回去吧，朕乏了。」

    「是。」

    李诏起身，恭敬的合掌向父皇一揖，便缓缓地退去门口。

    此时外头狂风已疾，天yu落雨，开门的霎那间风便灌进屋里，将李诏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在李诏踏出寝殿的那瞬，他听到身後传来父皇哑着嗓子开口。

    「老六，下次衣袍别再被人取了去。」

    李诏几乎是双脚虚浮的走出太和殿，他忘记自己是如何关上门，是如何跨过那个门槛，是如何离开太和殿走到g0ng道，甚至连小杨子何时跟在他身後都不知晓。

    他内心纷乱，恐惧疑惑奔腾的冲击着他脑海。

    他忘了那一日赵靖诚是否有取走他的衣袍，他连想都不愿去想，小杨子这阵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连提都没提过，难道赵靖诚竟将他的袍子取走？不仅取走了还被父皇看到？

    终究是发现了麽？终究是知道那件事了麽？不，父皇肯定没有发现，不然为何派他去镇远侯府上致谢，父皇怎可能容许发生这种事情……他得冷静，他得冷静。

    「小杨子。」李诏走在g0ng道，极力压抑不安，颤着声开口。

    「奴才在。」

    「那日……赵，那个人，有拿走我的衣袍？」

    小杨子沉默了，过了半晌仍未回话，李诏停下脚步转过身，却见小杨子躬着身仍在走着，看着他停下，小杨子便也停下。

    「小杨子，我问你，赵靖诚那日取了我衣袍？」

    「是，殿下。」小杨子回道。

    又是一片沉默。

    「奴才本想拿送盔甲去镇远侯府邸後，偷偷将那衣袍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