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狗叫 (第1/1页)

    陆灵台的性情平稳了一段时间。

    他在家休息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陪着陆思云，带着她到处玩。其实往常平日里，他都很少主动去找陆思云，一来是陆枫很介意他和陆思云过多亲近，二来是陆思云和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是自己以往都是在外打仗，两个人接触得不多，陆思云对他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但是眼见着陆思云就要出嫁，陆枫也不在府里，陆灵台就不管往日的约束礼数了。

    甘棠心里感激着陆思云。

    陆灵台每天不怎么管他，就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他，跟抱个猫儿狗儿的一样，甘棠睡觉也喜欢抱着个热东西，他把陆灵台想成是阿黄。

    陆灵台起得早，看了看把他抱得紧紧的还在熟睡的甘棠，然后把人扯下来丢在了一边。

    下人进来给陆灵台洗漱穿衣，楚青也站在一旁，说宋府昨天递了个帖子，请陆灵台和陆思云今天去府上聚一聚。

    “哪个宋府？”

    “御史大人家。”

    陆灵台挑挑眉，预料之中，第一个找上门的是宋家。

    “世子殿下，去吗？”

    陆灵台掸了掸衣服，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甘棠。

    “去，当然要去。”

    “怕是来者不善。”楚青有些担忧。

    宋清砚幼年一直与甘棠交好，这是天都城都知道的事情，后来宋清砚不知道因为什么，被他的父亲宋立送回了母家，甘家一家被发落之后，他才回了天都城。而宋御史在动乱之时，倒戈向三皇子一党，甚至甘家的灾祸，也有御史一家的助力。由此，宋家才没有受到甘家的牵连。反而宋清砚回来之后，日日设宴，邀请各家子弟饮酒作诗，本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庶子，因为随意吟出来的一首《北雁曲》而名动天都城，甚至传到了新皇李君义的耳朵里面。

    “善不善，去了才知道。”

    陆灵台和陆思云去得迟，但是宋府门口的家丁仍旧毕恭毕敬地等着，看见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宴会设在大厅，请的人多，公子特意给世子殿下和焱华郡主留着好位置，这次来了个戏班子，还没开演呢，等殿下和郡主落座，就可以开始了。”

    陆思云最喜欢各种宴会，笑了笑：“何苦特意等我们，来了开始便是。”

    “殿下和郡主是贵客，公子看重得紧。”家丁引导着他们落了坐，空地里面一排排位置坐满了人，他们两个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旁边还摆着很多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世子殿下，焱华郡主。”旁边响起一个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

    陆灵台转头，看见旁边站起身行礼的男人，面白如纸，发色如墨，俊眉秀目，一袭白衣，整个人给人一种处变不惊的淡然感，唯有嘴角的一颗小红痣，给整个人添加了几分神采。

    陆灵台点点头：“许久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差点认不出。”

    宋清砚笑了笑：“世子殿下也成长了不少，如今战功赫赫，不是我们这些中庸之辈比得上的。”

    “怎么会是中庸之辈呢，我记得你小时候听我说杀人的事情，还吐了来着。那时候以为你是个包子，没想到长大了是个才子，圣上还跟我问过你的事情呢。”

    “不过是些无病呻吟，圣上垂怜罢了，比不得世子殿下英勇杀敌，听说那些叛乱的贼人现在听见世子殿下的名字都吓得不敢聚在一起了。”

    宋清砚说的事情陆灵台知道，为了防止叛乱再发生，一些当地的官员不许百姓们聚在一起劳作或者玩乐，超过了三人便会被抓入牢中。这种荒唐事情被言官弹劾了好几次，李君义只是睁一只眼一只眼，毕竟这种方法看起来效果还是很好的。

    陆思云一门心思扑在戏上，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明捧暗损。

    一曲戏罢，宋清砚起身邀请客人到内厅，宴席已经备好。

    等人散去之后，宋清砚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不知道世子殿下和郡主有没有兴趣逛逛我这个小园子？”

    陆思云看了看陆灵台：“你去吧阿兄，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陆灵台点点头：“吃完我就来找你，不要乱跑。”

    “世子殿下可以放心，我会吩咐人照顾好郡主的。”

    宋清砚把下人遣散了下去，一个人和陆灵台往院子深处慢悠悠走去。

    “这个院子，从我走后就没动过了，我回来的时候一片破败，收拾了几天，也只能收拾成这个样子了。”

    陆灵台左右看看：“收拾得挺好的，比我府里的院子要好看。”

    “废了些心力，毕竟我小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我阿娘在这里度过的，阿娘去世后，我才开始慢慢往外面走。”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天都城的？”陆灵台问：“有些记不清了。”

    宋清砚回到：“十三四岁的样子吧，也不算小了，如今过去了六七年，回来发现很多都变了。”

    两个人走到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一颗横卧着的枯木。

    “比如这颗海棠树，”宋清砚指了指：“我走之前还活得好好的，回来了发现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灵台看着地上的枯木，知道他意有所指。

    “不过，”宋清砚眯眼笑了笑，跨过横木走到另一边：“我前几日发现，它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你看。”

    陆灵台跨过去，发现枯木上抽出了几根嫩芽。

    “发芽发得迟了些，但也赶上了春天。”宋清砚抬眼：“世子殿下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我这次宴请你的目的。”

    陆灵台扯了扯嘴角：“弯弯绕绕扯这么多，你想要甘棠？”

    宋清砚点头：“那我也不和世子殿下打哑谜了，我想把甘棠接到我这里。”

    “你可知道他是个罪人，而且他变成有罪之身，也有你们家出的一份力，宋立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撇清和甘家的关系，你现在又上赶着要甘棠，不怕你们宋家沾上腥吗？”

    宋清砚觉得好笑：“这有什么，我不像世子殿下，我对我的父亲不尊不敬，从我阿娘死的那天起，我就和宋立没什么关系了。”

    陆灵台也懒得装什么有礼节的人了，摆出平时冷淡的模样：“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甘棠是我从圣上那里讨来的，圣上把他当个小玩意儿一样丢给了我，根本不在乎他。你知道我要他来做什么吗？我平时无聊得紧，就喜欢用烙铁烫他，然后用手戳进他的伤口，他叫得可大声了，嗓子都喊哑了，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现在只想留在我身边，你说，他是不是个贱种啊。”

    宋清砚脸上没了笑意，眼角的红痣颜色深了几分。

    “这么看着我干嘛啊宋公子，”陆灵台抱着手：“要不是我，你这个甘棠哥哥老早就被砍头了，现在还能活着，你得感谢我才是。”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交换。”宋清砚尽力保持着冷静。

    “想要什么，这我得想想，毕竟我要什么都有，要不，你出去给那些客人学个狗叫，我开心了，就把那贱骨头给你。”

    “当真？”宋清砚转身就走：“希望世子殿下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