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6） (第1/1页)

    「我自己可以吃。」

    「蓝英仓，我坐在这边可以吗？还是要我去客厅？」我轻柔地说。

    「在这就行了。」他的声音近乎呢喃。

    於是我就在这里，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稀饭，途中他的泪水不自觉滴落到里头，他喃喃说：「这稀饭太咸了。」

    「咸的是你的眼泪吧。」我说，却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我也好想哭，蓝英仓真的是蓝sE的，就跟这整个家给我的感觉一样。

    他跟我一样抱持遗憾，我们的存在都没能改变父母。

    「你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会怎麽样吗？」

    吃完稀饭，在我的强迫下，他又吃了感冒药与退烧药，而後睡了一会儿，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多，他的家人还是没有回来。

    我坐在他房间里的椅子上，一边帮他换额头上的毛巾，一边翻阅着他书柜里的书籍。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了这句话。

    「我以为你还在睡，好一点了吗？」

    我回到床边，他打算坐起来，我伸手想帮他，他却拒绝。

    「你想过吗？」

    「想过什麽？」

    「如果有一天，自己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会怎麽样吗？」

    看着他清澈的双眼，我明白这不是什麽中二病发作，他是认真地想讨论。我摇摇头，「不会怎麽样吧，什麽都不会改变。」

    「我想也是。」他虚弱地扯出微笑。「孟千裔，是祁民要你来的吧。」

    「嗯，他说你很注重yingsi。」我模仿祁民机车的表情，蓝英仓笑了。

    「要是班上的其他同学来，应该说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同学来，看见我这个样子，应该都会幻灭吧。」

    「为什麽会幻灭？」

    「那个总是笑容满面、人见人Ai的蓝英仓，怎麽在家里这麽孤单、这麽可怜……」

    我制止他说下去，他看着我，「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你可怜，说这样的话才是真的可怜。」我握住他的手，「蓝英仓，也许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办法改变，可是……」

    「你这个大小姐为什麽有时候看起来这麽忧郁呢？一开始我十分好奇这点。」

    「我忧郁吗？你才忧郁吧。」我失笑，却感受到他也反握住我的手。

    「後来，我知道你有三个弟妹，知道你家很有钱，我心想，果然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呀。可是有一天，就是那天我说你看我不顺眼，是因为自己在学校和在家里的地位不同时，我忽然意识到，能被弟妹如此依赖的姊姊太不可思议了。一般来说，兄弟姊妹不是都会吵架吗？不是都会讨厌彼此、嫌彼此烦吗？於是，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你弟弟是领养来的孩子。」

    「嗯，我没有想要隐瞒这件事，那并不会影响我对尚闳的Ai。」

    他温柔地、却也悲伤地扬起嘴角，「我的猜测是，你能如此毫不掩饰自己对於手足的Ai，是不是因为一定得这麽做，才不会注意到某些悲伤的事实？」

    我心脏一缩，「什麽事实？」

    「那些Ai，也许都是假象。」他的眼神看起来毫无生气。

    「蓝英仓，你怎麽了？」直到手背上感觉到温热的YeT，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流下了眼泪，「为什麽你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所说的，真的是我吗？」

    「我说的是你，也是我。」他凝视着我，在那空洞的双眼之中，我看见了自己。

    我讨厌掉眼泪，我认为那是懦弱的象徵，但是我只不住眼泪，在这一瞬间，我们看着彼此流下的泪水，绝不是懦弱、也不是痛苦，只是好沉好沉的悲伤，除了流泪，不知从何宣泄。

    我们才几岁呀，严格说起来都还是孩子，背负在肩膀上的东西却太重太重。

    「我的父母是奉子成婚。」在我们终於冷静下来，并陷入有点尴尬的气氛时，蓝英仓开口说。

    「我父母倒是为了传宗接代才生孩子的。」我接话，他朝我一笑。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Ai喽？」他问。

    「所以，你的父母之间也没有Ai喽？」我的反问也是我的答案。

    「不只如此，他们对我也没有Ai。」

    「我的父母倒还是Ai着我们姊弟。」我扯扯嘴角，「可这依旧令人痛苦。」

    「有了Ai才会心甘情愿，否则就只是责任而已。」蓝英仓握住我的手，诚挚地看着我。

    「我希望他们Ai我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他们彼此相Ai，所以也Ai我这个Ai的结晶。」我说出最真诚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