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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观有些无措,但小师弟的眼神实在太过热切 (第1/1页)
李观自然感受到了剑修的视线,却还是将头深深低下,佯装无事发生。 他并非迟钝得毫无知觉。 那般狼狈丑态被人尽收眼底,若非宋景行突然出现,他大约已经……李观幼时曾被卖入过合欢宗内,差点被人当成炉鼎豢养,当年在合欢宗内所见所闻,至今记忆犹深。 李观揉了揉被扇破的唇角,刺痛令他闷哼出了声,但很快,他便将余下的声音都咽了下去。 幼时的经历让李观习惯忍受疼痛。 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 李观只记得,家中所有人都说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没将他活埋,赏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那时候他睡在牛棚里的干草垛上,他在上面铺了层旧衣物。冬天酷寒,他要洗很多衣服,因为长期泡在冷水里,手上便长满了冻疮,有时他会挨打,他记得睡在草垛上很疼,总是会碰到伤口。 后来李观就被卖到了合欢宗。 成了娈童。 只待到了年纪,便会成为供人采补的炉鼎。 所以李观逃走了。为了方便行动,自己拧碎了一只手骨,把那只手缩至常人无法做到的程度,再将其从镣铐中取出,趁着夜深在关押他的房间里刨了一个洞,拖着一只断手逃了出来。 另一只手没法从镣铐中脱出,李观不敢见人,唯恐再回到那个可怕之地,便一路往深山中跑去,跑了整整两日,在即将力竭之前,他看见了一座神庙。 供奉的是哪位神只其实他并不知晓。 只是记得贡品尤为好吃。 自此,李观还有了歇脚的地方,神像的莲座底下是镂空的,他便扯了几片帷幔当作被褥,白日里就藏在里头,晚上才出来寻找吃食。 就像一只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 也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宋景行。 彼时已是夜深,他饿极了,从神像底座中钻出,准备看看有没有新的贡品。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那步调让李观惶恐不已,他躲在帷幔后头,看到了一只受了伤的蛇妖,正吐着蛇信,面色惊恐地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李观被那双竖瞳吓得颤抖不已,手上的镣铐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不曾想,下一瞬,蛇妖的头颅便滚落到了神像脚边。 那双竖瞳还死不瞑目地张着。 接着,李观便看见那提着剑的高个少年。 剑刃上的血正缓慢地往下滑动,少年察觉到了李观的存在,长眸锐利冷酷,微微侧过身,挽了个剑花,将剑上的血渍甩尽。 长剑脱手而出。 帷幔被尽数斩断。 剑身直钉入李观身后的殿柱上,微微震颤。若非李观因为害怕而蜷缩,那他的脖子恐怕早已被捅了个对穿。 李观骇得魂飞魄散,惊惧的泪水不受控制溢出,抱着头,缓慢地蹲在了角落。 他怕。 眼泪止不住,即便是被父母卖了,他也没这样哭过,他不停地发着抖,手上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又发出了一阵铁器相撞的声音,那只受伤的手上满是青紫,并未得到任何治疗,每动一下,骨头缝都在疼。 抬头,隔着朦胧的泪光,他看见了少年脸上的不耐,似乎极其鄙夷这种懦弱行径,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 李观并未求饶,甚至没有说过任何话,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求饶不会有任何作用。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哭出声来。 可……那又能如何,他该怎么办?是会被抓回那地方?还是被人杀死在这里? 他似乎并没有出路。 思及此,李观终于还是擦干了眼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第一次,由自己做主,缓慢站起身子,并未思考太久,便用脖子对准身后那柄长剑撞去。即便是死,他宁愿是他自己动的手。 见状,少年眉头更紧,似是极为厌恶,抬腕召回长剑,任由李观撞到了木柱上。 看着李观不可置信地揉着额头,一副蠢态毕露的模样,少年面色更冷,懒得多看一眼,一边将长刃归鞘,一边转过身。 李观愣愣看着少年,忽然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不知所措。这人似乎是放过了自己。少年神色的衣服即便是未见过世面的李观也瞧出了价值不菲,反观自己,一块旧布上还打着数不清的补丁,身上也全是破破烂烂的伤口,老鼠似的见不得人。那是李观第一次觉得窘迫。 这时,有群身穿华服的男子鱼贯而入。 李观僵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但那些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观与蛇妖的尸首,只一心凑到少年跟前,点头哈腰,摆出一副谄媚的赔笑的情态。 少年眉间略有些不耐,面上一丝笑意也无。 长眸冷冷地扫视一番,待众人皆噤声,才迈步离去。只是未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侧身,看了眼李观的方向,道:“让他入长明。” 那声音冷沉。 自此。 李观一生,彻底改变。 想到第一次见到宋景行的场景,不小心扯到了唇角的伤口,李观抽了两口气,走到湖边,开始清理脸上的痕迹。 说来宋景行似乎从那时候起,性子便从未更改过,一味的傲慢冷漠。虽不知晓宋景行为何会失去记忆,但想来琅琊宋氏绝不会让少主流落在外,约莫也差人寻找了罢,轮不到李观cao心。 只是宋景行这性子……现在彻底没了顾忌,若是只依着自己喜恶行事,难免不成为祸害。 冷水浇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脸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麻木,没那么疼了。 等清理完毕。 李观缓慢地站起了身起来,朝着剑修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李观的动作,宋景行长眸转动,那双眼睛极为浅淡,像是浮于冷涧的流冰。 李观顿住脚步,不敢太过靠近。 那人面色冷酷,眉眼间尽是不耐,很瞧不上李观。 李观自知对方厌他,正准备开口解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师兄——” 李观一愣,旋即看见了小师弟和长明宗弟子,还有一些华服贵胄,那些人着的衣服上绣着苍龙式样的图纹,正是琅琊宋氏的族徽。 “师兄!”小师弟欢喜地凑到李观身前,“总算寻到你们了……你的脸怎么了?”看清李观嘴角的伤,小师弟诧异了一瞬,接着小心翼翼瞄了眼宋景行的方向,“他弄的?” 李观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被这般热切对待,他有些无措,但小师弟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热切,他被看得莫名羞赧,便尬尴一笑,小声说了句无事。 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众人道:“长衡君似是受了伤,不太能记住往事了。” 平日里李观并不喜言笑,总是灰扑扑地低着头,此刻脸上笑意未退,声音也清朗,众人皆看向了李观。 李观何时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一时更觉尬尴,因着肤色极白,脸红得很是明显,便是低下了头耳垂也是红的。 众人微微一愣。 平日里最是瞧不上李观的几名纨绔子弟,此刻也盯着李观莫名红润的双唇,但很快,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恶狠狠瞪了李观一眼,才烦躁转开了视线,嘴里不知骂了句什么,可眼神却时不时往李观身上瞥。 “师兄,你领子没合上。” “啊?”闻言,李观慌张整理。 众人亦像是回过神一般,开始朝宋景行走去。 隔着嘈杂的人群,李观看见,宋景行抬眸扫向了他和小师弟,面露不屑,接着又不耐烦地看向簇拥而来的众人,皱了皱眉,似是十分厌恶,手腕微动,直接抽出了腰间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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