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他不敢吻她，怕他的眼泪掉下来 (第1/1页)

    “……”

    闻帛归见她沉默不语，像是根本料到：啊，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样的表情。

    “少爷……”

    “收拾了。”

    她的话给他打断了。陈芝瑶只是望着他，然后低下头默默的起身把木桶搬到门外，只是听到了身后屋里人起身的声音。

    再回来时只见窗户已经被打开了。

    因为实在太静了，房间里，虚静好像让人窒息。

    芝瑶看着他走到那留声机跟前，没有依靠拐杖，走起路来还是坡脚。看他的脚步，这些年他努力恢复了，但永不能……永不能恢复到正常人那样。

    ——他的戏曲人生早就彻底完蛋了。兰笙，没成为名角儿，在许多人期盼下，出师未捷身先Si。反倒成了一个笑话，成了戏班中一个血淋淋的反面例子。

    窗户一开外头风吹树叶的声音传进来，跟着悠悠的戏曲锯进人耳朵里，嘈杂，又诡异的和谐。

    吱悠悠的胡琴，咿咿呀呀的唱，他点燃一只沉香。焚香，烟丝交错，混沌沌。

    满屋子很快就弥漫香气，烟一缕一缕，一丝一丝的钻进她鼻腔，将她大脑一同麻醉。

    书桌前，他的身子好像缓缓融化了，只是听着那凄凉的曲调，闻帛归好似沉醉其中，又好像只是戏外客。他的表情近乎Y郁，近乎可怜，芝瑶看着他的脸斜斜的依着椅子，望向窗外的眼神，如同埋葬了一条荒唐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短的时间，又如很长的时间。

    直到他再次侧目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她。

    闻帛归淡淡地说，“你哭什么。”

    陈芝瑶眨了眨眼，伸手擦了擦泪说，“我也不知道……”

    闻帛归扑哧一笑，对她说，“你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你这个傻子……”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又渐渐的掉下去，他说，“你太会演戏了。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快活吗？”

    “……”

    闻帛归说，“你能过得这么快活是因为谁？”

    陈芝瑶轻x1一口气，“是二少爷。”

    她说，“没有二少爷就没有‘芝瑶’。”

    她觉得这是他要的答案，但他却久久的没再回答，调过脸去不看她。

    陈芝瑶g站在那里，像是要打断这沉默的氛围，终于陈芝瑶听到他说，“行了，你走吧。”

    从他的声音里头听不出来什么。

    芝瑶也觉得自己该走了，不管是因为时间差不多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地方，或者是情绪……

    “嗳。”

    她应了一声，又想着该给他去把窗户关上，她知道他自己一定不关。

    陈芝瑶这回没跟他商量，抬步走过去，路过他眼前的时候悄悄侧目看他……一看，她的脚步又定在原地。

    ——男人的表情远不是他声音那么漂亮。

    芝瑶的张了张口，喉咙有点发g，痒痒的。

    “……”

    “让你走，站在这g什么？”

    他心焦，只故作姿态，因为没想到她忽然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先是僵了一下，随后立即换上一副讥讽的表情。

    “……我不走。”

    “你不走在这做什么！”

    “……”

    陈芝瑶唯有一言不发，思考着要不要上前去。

    闻帛归脸上的皮r0U动了动，放在一侧的手紧攥着，“你现在真是了不起，”

    芝瑶说，“我没有…我还跟以前一个样，”

    话说着，但是她的脚步嗫嚅着向前挪了一步。

    她向他趋近，他有些凄惶。

    “我说让你走你听不见？”

    就如同京戏中那分明已经拾起了玉镯的孙玉姣，因被她看到了，他心慌意乱，羞于脱身，连声喊：这镯子你拿了去，拿了去！

    而她是那故意落镯在地的傅朋，急于向他传递真心。

    她说，“我不走。”

    但她也不敢向前，她猜到他也是生气吧？就像少恒那样，因为他看出来她刚才跟少恒做了什么。

    芝瑶看着他的脸，她的回忆忽然回到从前，好几年前……那时候他被关在楼后面的一间小屋里。

    【二少爷，他，他怎么了……】

    【这是他自己作的孽，他该受的。爹说了如果他戒不了烟就让他从哪来的回哪去，不管他是Si是活，闻家不能有烟鬼，伤风败俗！】

    他戒烟之凄厉状，简直像是畜生。

    少恒拉着她的胳膊叫她走，别看了。

    【……我不走。】

    她不走。

    芝瑶，她到现在还是那句话。

    她看着男人的脸，咬了咬唇，“我不走，我是你拣来的…我就不走！”

    闻帛归瞳孔缩了缩，他紧握着手，咕噜着话，“你是我拣来的，你是我拣来的……”

    他的声音压低了，喉咙里像是有异样，面上微笑道，“总好像我不要你，就不行。我不要你，你也会找别人要你。你是我拣来的，你现在有靠山了，”

    他说，“你可以使别人快乐，为什么不能使我快乐，”

    她说，“我想你快乐。”

    “……”

    芝瑶望着他沉默的表情，“是你不让自己快乐。”

    房间里静的像Si，静了半晌。

    “你过来。”

    她默了默，立在原地一会儿，这才抬步向他走过去，越是靠近，越像是被那桌上的沉香烟线牵引着。

    等她站到了他的跟前，彻底被那GU香味包围，更像是踏进了他的世界。

    他还坐着，陈芝瑶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还不等看仔细他的脸，他的头忽然贴近了她——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芝瑶怔了一下。她低头，只能看到他脑后的短头发，闻少恒的头发b较y，而他的头发是b较软，许多，g爽的，蓬蓬的靠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手动了动……

    闻帛归闷声道，“别动，”

    芝瑶的心跳了一下，想要抬起来的手又僵住了。不理解为什么是这样有点……可Ai的姿态。

    他不叫她动，她就不敢动。一直到他抬起头来，芝瑶看着他的眼，那温热的手触碰到她的脸上，眼前的这双绿sE的瞳孔如同湖水没头没脸的包住她——太近了。

    他的嘴唇宛如敷了一层冰冷的壳子，先是凉，只是吻了她的腮，然后再吻了她唇。只是一下子功夫。

    但陈芝瑶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因为贴得太近，他俩的脸贴在一起，她看到他低垂的睫毛，隐约看到在他的下睫毛上有Sh濡的痕迹。

    她觉得他在颤抖，她的心不禁摇摇升起来。她很了解他，她觉得他在思考……他该不该吻她？

    ——他怕他的眼泪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