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底下 (第1/1页)

    一连大半月，那部强塞给他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

    黑色的车子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往返学校和家的路上不再有尾随和跟踪者。

    考试失利后的第二次考试，他以压倒性的分数拿回第一名，华江的学神，众人羡艳的天才，学术界的天之骄子，他统统夺了回来，超越巅峰的实力压得山底下翘首以盼的学子更加苦不堪言。

    以往看不见，无需多言。

    现在看见了，那又如何。

    想超越他的人太多，太杂，太乱，他毫无兴趣。

    唯一一次失利，也仅有那么一次，沈慵以为，周谪会明白的，至少他曾爬上那个位置。

    “沈慵，你明白了吗？我当初的感受。”周谪笑着，那笑容不知是快意多些，还是自嘲更甚。

    沈慵被眼镜挡住的眼底隐隐浮现不悦。

    “你们这节篮球课，你却逃课了，为什么？”无人的走廊上，传说中的优秀学生代表褪下温和的面具，向他发出挑衅。

    沈慵敛去不悦，平平看他一眼，“我请假。”

    又是这种眼神，同看一只蚂蚁一只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区别！可凭什么，该和他并肩的人明明是他，凭什么那双眼中没有他的存在！凭什么他跌落人间却又重返神坛！明明一身脏，凭什么还要妄想干干净净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看见他落魄，他碰到他惨状，他梦见他哀叫，怎么可能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残忍地开口：“你怕去那里，是因为你在那里被人强暴，对吗？”

    沈慵猛地抬眸，深深地看他，良久，“继续。”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想法，”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周谪重新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慢条斯理道：“只是想问你，看见了吗？山底下，那些人。”

    沈慵想，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铁石心肠。

    他不该自以为周谪能明白。

    “你站得太高，即使出生就在顶峰的我，想要爬上你的高度也需要时间，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羡慕你，嫉妒你，只能仰望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追上你，只有我在真正努力，我用了两年半，成为离你最近的那个人，并且一直相信，能够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可是，那个疯子毁了一切，我很生气，沈慵。”他脸上仍带着斯文的笑，语气平和，说出的话令人心惊rou跳。

    沈慵失去看他的胃口，“说完了？”

    “我以为，跌下去能让你明白一次。”周谪笑意渐淡，“算了，你不是想摆脱那个疯子么，不如跟我，怜香惜玉我还是懂的，在我身边，至少你会好过些。”

    高高在上的语气，自以为是的垂怜，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从一个巢xue奔向另一个巢xue，烈火焚身是他，葬身虎口也是他，只要万恶之源还在，就不存在所谓好过。

    沈慵无声嗤笑，“你喜欢我？”

    周谪一愣，随即便笑了，反问：“怎么可能？”

    他是聪明的，无需沈慵解释便已明悟，“我说过，你站得太高，而我出生就在顶峰，你是第一个超越我的人，我感到新奇，我想看看当天之骄子被夺去光环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我没那么卑鄙，这大概是唯一不同之处了。”

    “要说喜欢，我说有，你信吗？”周谪笑意更盛，“你那么聪明，我都骗不过你。”

    “不过我想，喜欢和上床并不冲突，你不喜欢那个疯子，不也是跟他上床了，还不止一次。”

    沈慵面目冷淡，不为动容，“怎么，你也要强暴我？”

    周谪微微叹息，“别把我和那个疯子混为一谈，我更注重过程，不喜欢勉强别人。沈慵，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来我身边。”

    沈慵就那么沉默地望着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被他注视的周谪也感到了隐秘浮动的压力。

    但他想，那双眼里终于有他了，这很好。

    他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他本不想这么快摊牌的，但忍了太久，他厌了，倦了，尤其被那个疯子捷足先登后，他已不再满足于现状，也受够了那双眼里没有他的存在。

    两年半，足以将他的耐心耗尽，点燃起追逐胜欲的火舌。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之所以还没有得到，是因为这是必不可少的情趣。

    没有情趣，生活太单调陈旧，乏味枯燥，会少不少乐趣。

    然而沈慵不一样，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冒着被刺瞎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