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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时影:断梦 (第2/3页)
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山,林宛蔓带着泪眼仰头,看见男人带着黑色的口罩,只垂眼看她。 可即便如此那双眼里也不是怜悯,而是毫无生气和人性的冷漠审视。 “哦?真是舐犊情深。”高倩英方才在电话里短暂的失态已经迅速收起。她似乎还真考虑了片刻,又对杀手道:“听起来也不错……哦,你这双手是料理玫瑰园的吧?……哈哈……小邝,那就成全她吧。” 男人像只知道执行的机器:“是,阮夫人。” 心甘情愿的奉献并不能减损半分来自本能的恐惧。看着男人从背后拿出泛着寒光的冷刃,林宛蔓才知道刚才在花园里抵着自己脖子的是怎样的凶器。再过几分钟,这把刀将夺去她的一只手! 不!不行!她会死的!!! 林宛蔓全身颤抖起来,生存的本能促使她尽数忘记是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涕泗横流、手脚并用尝试逃跑,男人的脚步声宛如索命一般在木地板不疾不徐笃笃作响。林宛蔓万念俱灰,这幢别墅周边要间隔几百米才会有邻里,她的呼救也是徒劳:“救命、救命啊!!!” 长长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阮懿做了一个梦,是父亲离开别墅回去本家的那天。 梦里是已经来到终章的上一个盛夏,骄阳亦蒙上梦境的灰色薄纱。别墅园中的蔷薇仍大朵大朵盛放,但阮懿就是知道它们就像这个夏天一样,快结束了。 他的父亲人如其名,尽管高大,但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怎么样都看起来很是斯文,而今带着病容尤甚,没了西装和抓出造型的发蜡,男人的面容显得格外颓靡。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笑意,分明看着他的时候像是一个普通父亲宠溺孩子的眼神,但阮懿知道并不是的。那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欣赏——就好像每一次父亲在欣赏什么画作、什么艺术品时的神情,只是带着更为深刻的一些情绪。 阮懿在梦里仰头看着他,因梦境里若有似无的拉扯感而心悸,看到父亲那样的眼神在今日又多了几分惋惜。 父亲逐渐干瘪下去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缎子般的长发,说出的话宛如带着魔力的咒语:“我的孩子,我美丽的孩子。” “我多么想亲眼看着你盛放,可我已经没有时间。” “但盛放的时刻总会到来,一切仍应当遵循美的指引——于是爸爸要许给你一件礼物。” 父亲弯腰,凑近他耳边低语。他呆呆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听到的话是梦境当中的另一个梦境,又或者说,他无法理解父亲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而父亲并没有再为那句话多做任何解释,只轻轻将吻落在他的额头,没有告别,转身离去。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梦境的拉扯感也愈发强烈。梦里的阮懿感到好像被什么无形力量定在原地,隐隐约约的求饶和泣音湖水一般自四面八方缠上他,他即将窒息—— 阮懿睁开眼,一声凄厉的惨叫吵醒他。 如果说,艺术家常常有着神经质一般的直觉,那么这样的直觉会随着血脉而遗传也并无奇特。 “花要开了。” “来吧,我的孩子,用尽全力盛放吧。” 阮懿听到房间里似乎有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声音这样叹谓。 女人的惨叫在寂静中格外明晰,是他的母亲。 阮懿从床上惊坐起,带着未能平复下来的心悸下床。他的步履有些踉跄,匆忙地穿过回廊,踏下阶梯,痛苦的惨叫声越来越近,拐过楼梯转角,他看见—— 林宛蔓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子因剧痛而痉挛着,右臂末端本应存在的手掌已然整只消失,血rou模糊地静静躺在一旁的地面上。血液在月光下喷溅、堆积成不详的暗红,喉咙成了她所有痛感唯一能够宣泄的出口,而她因为失血渐渐疲乏,声音也因持续的惨叫而变得嘶哑。 而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手中的刀刃折射出银白的月光,刀刃上沾染的液体往地面上滑落,像夜色粘稠的沼泽。 不等阮懿再向前迈一步,那男人的职业本能已经察觉到他的出现,开口道:“倒是不用我亲自请你。” 男人偏头看向他所在的楼梯上,那双眼睛仍然是冷而锐的,亦没有因为血腥和杀戮变得更兴奋。 阮懿喉咙发干,瞪视着眼前的一幕,手指紧紧抓在木质的楼梯栏杆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这一切说是噩梦仍过犹不及,但他的理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小懿……!你下来干什么?!你快走!!!”林宛蔓在虚弱之中崩溃地大喊,甚至强撑着身子朝他的儿子爬了两步,血迹在她地上被拖出惨烈的痕。 而阮懿知道他走不了。那么,至少要保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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