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变动 (第1/1页)

    八木勇征跑回自己家，喘着气用钥匙打开门，耳朵里有爆炸般猛烈以至于难以平息的心跳。在玄关用脚随意踢出鞋子，八木勇征连外套都不想脱，就直奔沙发横躺在上面。

    对不想伤害的人难以回应，原来是如此地沉重和痛苦。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心绪而平静不下来的急促呼吸，像在驱赶着压在身上的沉闷空气。

    八木勇征有过正常交往的人只有女性，阴差阳错下也和男性有过几次不正当的纠缠。上一个交往时间最久的前女友在最后的邮件里留言是：“勇征君又帅气又会玩。我很不安。”这句话可能概括了她内心的种种纠葛。

    事实上对他人的各种接触并不反感的八木勇征，在别人的热烈追求下，答应对方也只是顺势而为，让一切开始得轻而易举。但心里其实对所谓交往没有，所以又总是让她们慢慢失望，最后她们都会决绝地提出分手。中间和男性的交往经历，也完全出于不用负责和好玩消遣的心情，就连分开都更加悄无声息，才想起来就发现对方连一声通知都没有就断绝联系。

    这次的开始和过去如出一辙，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八木勇征想去珍惜两人的联系，但过往的自己总是会让抱着恋爱想法的别人讨厌自己。一想到现在爱慕着自己的濑口黎弥会渐渐失望，然后避开自己不再一起说话吃饭，八木勇征就能感受到不快与郁气纠结在胸口，闷得难以呼吸。明明只想做好朋友，事实却是自己引人误会地先越界，连辩白的理由都没有。

    八木勇征垂在一侧的手反过来抓住沙发边，手指因为太用力挤压而发白。

    濑口黎弥第二天顺利地到公司报到。在感谢过各位同僚的分担后，跟部长说了会话，才算处理好病假的尾巴。一切如常地开始工作，但是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其他部门的熟人也过来慰问，今天研发部相较以往确实热闹许多。

    “……果然是因为工作量有点多吧。可以转到我们部门哦。”

    “如果你去替我跟部长说，我就勉强考虑一下。”濑口黎弥也笑着开玩笑，“或者你转过来，研发部的大家都会很高兴哦。”

    像这样类似的对话，今天出现了很多次，八木勇征更加清晰地感觉到，除了自己，濑口黎弥有很多可以作为朋友的对象。感觉会被抛弃的心情越来越强烈，连表情都无法控制。

    “怎么了？脸色很紧绷。”一起吃饭的时候，濑口黎弥问。

    “黎弥君，朋友很多吧？”八木勇征吃着面包，眼睛从上方看过来，

    “都是很好的人。如果多了解，很自然会成为朋友。”停顿片刻，“对自己的交友状况不安吗？如果你想认识，我可以组局。”

    “不用不用。本来就没有交集，突然认识也很快会冷淡下去吧。”

    “说的也是。”

    下午继续工作，邮箱发来一则通告，内容是由于上层人员变动，总部有了新的战略目标，所以打算要挑选一部分人员去北海道担任分社的员工，有意者需自荐。研发部前辈看到这封邮件都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部长也是一脸不情愿。大家都知道，自荐只是个礼貌的开场白，如果没有人自愿顶上去，很快就会要开会定夺具体的人员，变成不能拒绝的指名。

    大家唉声叹气下还是决定内部推举，然后报上名单。八木勇征作为新人，被推荐的可能性几近于零，所以心情很轻松。他表示对北海道并不熟悉，以往和家人去旅游过几次。濑口黎弥也说对北海道没有兴趣。

    最后部长还是叫了濑口黎弥和另外几个员工开小会，有想说服他们自荐的意思。几番劝说下，终于有一个人点头了，这件事才总算结束。

    濑口黎弥在开会过程中有些动摇，因为这也算是个曲线升职的机会，而且能有更多空间发挥自己的想法。但既然人选也已经确定，就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结果又过了几天，上面发通知说人还不够，部长就有意让濑口黎弥顶上去。在其他人的强烈赞同下，他还是被选中去北海道。

    因为决定的过程太短，濑口黎弥也只能很突然地告诉八木勇征自己要去北海道了。八木勇征愣了一下，又笑着祝贺他。接着在夹着菜移动筷子的时候，不小心让菜掉落在桌面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去擦拭桌面，但手肘又碰倒了边上的一小碗热汤，烫得皮肤上一块红。

    濑口黎弥让他赶紧先去冲一冲冷水然后敷上药膏，然后处理善后。回想起刚刚八木勇征稍显奇怪的样子，“难道是不想让我去北海道吗？”。又立刻否定，“只是感到惊讶吧。”

    离去北海道还有半个月。濑口黎弥考虑到之后要常驻北海道，很快就和房东商量着退租房子，然后收拾行李住到八木勇征家里。两人开始了为期不久的同居。八木勇征还没有濑口黎弥要去北海道的实感，就要开始同居一段时间，本以为会发生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人只是单纯地盖着被子睡觉，说完“晚安”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睡去。濑口黎弥没付房租，但承包了家里的饭菜和打扫，两个人经常一起吃着三餐。

    越是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感到幸福，就越是对慢慢接近的分开感到害怕。离出发去北海道只剩两天了，八木勇征吃着喜欢的芝士烤肠，都打不起精神，只是机械地咀嚼着。濑口黎弥为了防止可能的提前出发，正在打包行李，集中堆在客厅的一角。

    八木勇征抓住水杯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从喉咙滚入腹中，没有减退烦躁。沉重感从行李处飘散过来，他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行李，就赶紧移开视线，仿佛躲开就能忘记离开的到来。

    虽然已经太晚，但是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

    “这次去北海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这里。”濑口黎弥直起身拍拍手，用充满眷念的目光扫视着客厅的陈列，然后对视上八木勇征漆黑的眼，“这段时间打扰了。”

    八木勇征低下头，含混的声音十分艰涩地从喉间挤出：“黎弥君，你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