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第2/2页)

原想研究一下洗烘一体机如何使用，拿着宋与还的平板搜型号，宋与还赤脚走过来：“Kronos，链入洗衣机，静音模式。”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墙壁内嵌的扩音器里传出来：“您的召唤是我的荣幸，洗涤剂用松木的怎么样？”

    宋与还没搭理Kronos，他贴着李相逢坐下，一边擦头发一边喝水，洗衣机已经自动启动，Kronos贴心地把一体机地使用方法以短视频的方式播放给李相逢看，视频角落有条抱冰晒太阳的银蓝色小龙，李相逢点了一下小龙的尾巴，银色小龙懵懵懂懂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脸颊升起两团红晕，“啪”——卷成一只漂亮的波板糖。

    平板里钻出Kronos地声音：“尾巴不可以随便摸哦！”

    宋与还轻“啧”一声，探身过去，手指还没戳到屏幕，小银龙已经抱起冰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相逢接住下落的毛巾，放到一旁：“这是你给Kronos设定的形象？”

    宋与还顺势趴在他腿上，发尾还有些湿：“我画了好几种，他自己挑的，前几天还不是这个。”

    李相逢拿毛巾盖在他后脑勺上：“吹干再躺，我去拿吹风机。”

    夜里，两人互道晚安后，宋与还侧躺着捏他手腕内侧的rou玩，李相逢抓住他的手，问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宋与还一反常态躺平了身体，直接切入主题往往很难得到相应的答案，李相逢随意起了个话题：“这里是不是不常住？你的东西都好少。”

    檀宫很大，有宋与还幼时的诸多记忆，他知道家里所有的缝隙，也知道琼姨每日雷打不动坐地铁去老城区吃早餐，回来路上会买几支新鲜的花装扮餐厅，他念的幼儿园就在檀宫附近，只是他不喜欢，就没带李相逢去，现在住的房子，家具齐全，就是毫无生活气息，那些李相逢习惯的摆设和物件，都是临时加上的。

    宋与还眨眨眼，说：“这片小区是家里的产业，有几栋楼卖出去了，有几套位置不错的楼层送人了，我们现在住的是不卖的，但可能会送人。”

    他又问是不是步行就能到两位老师家，手掌里的手指动了两下，宋与还侧过身体：“没有那么近，于老师家可以坐地铁，东方叔叔是军人，住的地方门口有警察二十四小时轮班，只能坐车去。”

    “这位老师教你什么？”李相逢知道于老师教宋与还建筑学基础，东方叔叔在他的计划表里只填了待定。

    宋与还：“从前想学打靶，射击或者近身格斗，叔叔嫌我瘦，总生病，不肯教我。”

    李相逢的目光在宋与还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下巴上逡巡，他们一同吃喝，宋与还饭量比自己大，邓叔的营养补给全冲个子上了，身上一丝多余的rou都没长……抱起来倒是挺沉的。

    宋与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搭：“也可能什么都不教我，去他家吃个饭好了。”

    李相逢好奇地问：“你家和东方叔叔家是亲戚关系？”

    “叔叔的老婆是我mama的大学学姐，崔阿姨是朝鲜族，跳舞和唱歌都很优秀，她们在一个舞蹈社团。阿姨巡演不慎伤了腰，转战歌坛，【和光同尘】总循环的那首《北山忆》就是阿姨唱的。”

    提到《北山忆》，李相逢这个五音不全得人都记得这首曲子的调调，唱歌的人叫崔恩贤，是个很红的实力派歌手，花店老板娘是她的忠实歌迷，只要开歌会，214这种爆赚钱的日子也要关店去听。

    “我小时候在阿姨家住过几个月，阿姨的儿子东方琦，比我大几岁，他不肯带我玩，有天避开小蒋叔叔带我去商场玩，他说去卫生间，让我倒数五十个数，我数到一千零一他都没回来。”

    宋与还越说越靠近，突然冷哼一声：“我回去就把他喜欢的玩具藏了起来，然后飞加州了。”

    这是宋与还第一次说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经历，李相逢下意识地摸摸他的背，胳膊环过腰，将人往怀里搂，他实在不敢想那么小的宋与还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万一遇上起歹念的坏人……他往下问：“后来呢？”

    宋与还身体往下挪了挪，脸紧贴他的脖子，声音带着泄恨后地愉悦：“阿姨和叔叔各自罚了东方琦，阿姨让他给我道歉，我没接受，他不是真心想给我道歉，而且我也把他喜欢的玩具弄坏了好几个。”

    “阿姨和叔叔对我还是挺好的，东方叔叔不教我，但他把自己最好的徒弟给我既当保镖又当司机，阿姨每年都会给我寄礼物，有她自己做的人参蜜和烤rou酱，也有她在外面遇见的有趣的东西。”

    “他们对我挺好的，所以一直有往来。”

    人参蜜和烤rou酱，这两样东西李相逢吃过好几回，他以为是海棠府保姆阿姨做的食物，没想到是崔阿姨做的，小蒋叔叔气质刚毅，每次出现都是一套干练的深色西装，一行一止总是板板正正的，竟然是保镖啊……

    李相逢很少问宋与还家里的事，他知道彼此家庭的经济水平差异，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在一个小学念书，他俩压根儿没机会做朋友，做兄弟，偶尔听他提起这些在社会上很有知名度的人物，心中小小惊叹宋与还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惊叹过后，心境就和沉静的湖泊一样平和——他只需要了解宋与还这个人就可以了，其他的都和他没关系。

    宋与还趴到他胸口，一条腿挤进他的腿间，问他怎么不说话，李相逢说：“我在想，你在上海念幼儿园，户籍地也不是衡城，怎么去衡城上小学了？”

    宋与还的声音带了一丝倦意，慢慢说着：“我弄坏了程老师学徒们的乐器，她很生气，问我为什么总是随心所欲地破坏当地的平静，为什么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

    “她做了一个大纸箱，里面是国内各个城市，让邓叔抓阄挑一个。”

    李相逢“哦”了一声，说道：“邓叔的手很灵光啊。”

    宋与还打断他的话，说：“没有那么灵，邓叔第一个抽到的地方是深圳，她说那边和上海不相上下，就否了；第二个是漠河，东方叔叔最早管辖的军队就在那边，叔叔被调来华东，他培养的老兵还有小部分在那儿，她怕叔叔们惯着我，就亲自抓了第三张，这次才是衡城。”

    李相逢睁开眼：“我得谢谢阿姨，让我们有机会相识，不过阿姨说的话我无法完全认同——”

    “世上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随心所欲需要勇气和判断力的双重加持，我和其他同学一样，嫉妒过你拥有大把的自由，但我和你相熟之后，我自知做不到你这样自律。”

    “自律之下的随心所欲，不逾矩啊。”

    “靓靓，也许阿姨对你的期许太高了，”他闭上眼，亲吻宋与还的额头，呢喃地说，“在我看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倦了自然会停留，喜欢自然会停留。”

    胸口一轻，宋与还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他不由自主想摸摸宋与还的脸，还未抬起就被一把按在床边，宋与还浅色瞳孔在星球灯下依旧难掩失落：“她对我的期许，是不要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