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以永见_第六部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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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部分 (第4/4页)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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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小心将熟睡的洛风放在毯子上,解下水囊先灌满了,才捧起一握清冽泉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泉水甘甜,水质润滑,这一喝就止不住喝了个半饱,等他抬起头来,就对上谢云流黑亮深邃的眸子,才反应过来师兄原来已静静看了他许久。

    谢云流与他对视了会儿,幽幽道:“从前想带你来,缠了你三次,被拒了三次。”

    李忘生一愣,正要垂眸躲避他直勾勾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是决意要改变的,于是将将移开一点的视线又移回去,直直地望回去:“我记得。你说溪边还有蚂蚱,嫩绿嫩绿的,蹦得很欢实,同行的人还炸了吃,你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嘴。”

    谢云流笑了笑,移开视线:“以前不愿吃的东西,这些日子却也吃了。”

    他带着李重茂逃亡,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全靠行至山里捕些猎物烤着吃。

    有次他捉了只瘦弱兔子,架在一旁烤着,自己行至溪边打水,等再回去,李重茂已饿急了,先吃了一半。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去拿剩下的一只兔腿,就听风声簌簌,已有不速之客破风而来。

    一路且战且退,等到躲过了这一次追击,已到另一座山头。

    一场恶战又添了几处伤口,他等不来第二只烤熟的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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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草地里一蹦一跳的蚂蚱,成了眼下最快的、唯一的选择。

    李忘生已跪在他面前,一双刚洗得白生生的手握住了他的,鹿般澄澈的眼里满是心疼:“忘生绝不会再让师兄挨饿。”

    谢云流静静瞅着他:“李忘生,是什么让你突然转性的?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李忘生清楚,那夜的决裂已经在师兄心里埋下深深的伤痕,可发生的事已无法弥补,他只好坦诚道:“出发前夕,忘生做了一场梦。”

    说罢见谢云流不置可否,便又展开道:“我梦到自己很老很老了,一个人坐在处台阶上。有个年轻弟子过来跟我搭话,问我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发呆,我说我在等一个人。”

    “我想,我还能等谁呢?这人除了师兄,也无什么其他可能了吧。”

    “可我又想到,怎么会等到头发花白,还没等到呢?”

    李忘生有些哀伤地道:“一梦醒来,我怕真的……真的会成真,琢磨了一整天,后来就唔——”

    他的嘴里还留着清泉水的清新香甜,谢云流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细细舔吻着软滑口腔的每一处,极尽流连缠绵。

    一吻毕,李忘生软在他胸前急喘,发顶上传来谢云流低沉的嗓音:“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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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用力点头,声音如流水击石、清亮悦耳:“真的。”

    谢云流又道:“不后悔吗?不怕吗?”

    李忘生更用力地点头,笃定道:“此生此世,永不后悔,永不退缩。”

    “风儿也是!”

    一声清脆童音惊得两人倏然分开。

    谢云流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小儿,次次选得好时机。”

    洛风却喜笑颜开地朝他扑来,一张小脸洋溢着幸福:“风儿也要跟着师父和师叔!”

    李忘生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去一旁拿水囊,嘴里结巴道:“风、风儿先喝点水,你师父手臂还有伤,仔、仔细碰到。”

    洛风乖巧应道:“风儿知道啦!”

    说罢又扭头问谢云流:“师父可以也抱抱风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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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把他搂进怀里,按在自己腿上,没好气地:“自己不会过来吗,问什么问。”

    洛风委屈道:“师父光对师叔好,对风儿却这么凶,师父偏心。”

    李忘生本坐在了谢云流旁边,这下递水的手也僵在半空中了,面上沾上一层薄粉,羞愧地偏过了头。

    谢云流从他手里结果水囊,边喂洛风喝边道:“他是我的道侣,你是我的徒弟,能一样吗?我老了还得指望他帮我洗衣服搓澡。”

    但洛风是不知道“道侣”的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边咕嘟咕嘟地喝水,边抽空问道:“为什么是师叔帮师父洗呀?师祖不是说,我们要尊老爱幼吗?师叔比师父小呢。”

    谢云流正待解释自己是夫师叔是……转念一想,眼里释出些笑意,扭头盯着李忘生发红的耳尖:“你师叔自己说的,师父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想必某人应该不会反悔吧?”

    说着轻轻顶了李忘生一肘子,如愿换来那人含嗔带怨却又如水多情的一瞥:“……自然不会。”

    谢云流心腔鼓噪着,恨不得将洛风丢至一旁,先抱着师弟好好亲一顿,用尽全身理智克制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却又吓到了李忘生,直以为他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急忙凑过来,趁洛风被灌水的间隙啄了他脸颊一口,烧红了脸安抚道:“真的不会。”

    谢云流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告诫自己:孩子还在,孩子还在。

    李忘生见他眼角眉梢又挂上笑意,这才舒了口气,扬起笑脸来:“师兄,你也喝点水吧。”

    谢云流望着他春风和煦的笑点头,一时痴想道,即便又是一场骗局,他也认了。

    与其被权势利用,倒不如输给心爱之人,这样也好过记忆里仅剩冰凉的夜雨,和荒芜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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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为李忘生出发前寄出的信,这一路除了最初李重福的府兵和后两拨江湖人士的追杀,竟顺顺畅畅地就到了华山山脉。

    谢云流拦住李忘生要跟师父断绝关系的信,掌下用力,洁白的纸已成碎屑。他撇嘴道:“即便你当了掌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忘生无奈道:“师兄莫要说这些浑话。”

    谢云流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转而道:“你带风儿先回去,我另找条路。”

    洛风巴着他的裤子,仰头道:“师父不会又想走吧?”

    谢云流恶狠狠地:“你师父又不是犯傻气,辛辛苦苦回来又掉头就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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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风扁扁嘴,对着师叔发出哭腔:“师父又凶我……”

    李忘生更无奈了,揉揉他的脑袋,对着师兄道:“山势陡峭危险,师兄务必要小心。”

    谢云流盯着他看了会儿,也不说话。

    李忘生奇怪道:“师兄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云流双手叉腰,凶巴巴道:“怎么不亲了?这一路亲过来,就差这一回?”

    李忘生瞬间如着火了般,浑身都泛起热意,面色如晚霞般艳红,慌慌张张地捂住洛风的眼睛,飞速亲了谢云流唇角一下:“这、这下总满意了吧!”

    谢云流这才勉强翻了个白眼,足下轻点,如惊鸿般飞掠出去,留下风中四散的一句——

    “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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