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万字的短篇合集们_沙漠中的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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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中的花 (第1/1页)

    枪响了。

    一蓬血雾炸开,迸溅在了梁辰的脸上,他看见,

    枪口处开出了一朵红艳的玫瑰,

    以晴蓝天空和黄沙作背景。

    Jewis同梁辰是师生,是搭档,是迫于压力的伪装恋人,他们会在廉价的旅馆里,在废弃的仓库,也满地死人的作案现场,身体交缠着zuoai——像两名打得你死我活的角斗士,像两只凶残而毫无理智的疯狗,博弈,对峙,扭打,撕咬,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他们不是在zuoai,只是在寻找一个正当的合适的不尴尬的打架机会和借口。

    任务出了点意外,他们周转于这片沙漠里出不去了。

    几个月前他们出来初来乍到之时,这里下过一场雨,雨水落到沙子上又立即消失不见。暴雨不小,但同整片沙漠来讲还是相形见绌。

    就是这点零星水意竟然催开了一小片绿洲花海。

    出去寻找水和食物的Jew,回来的时候带着一支红艳的花,不是玫瑰,却比玫瑰绚丽的多。如果他是个女人,也许就要被Jew的浪漫打动了。

    Jewis,一个黑发蓝眼的美国佬,中文说的很好。

    但他不是,所以他只觉得Jew发了疯,甚至还有些可惜,也许,这只开得如此漂亮的花本来能够从容地过完一生,然后散播种子延续生命,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扼断花茎,也许只是出于无聊——他不惮于给予最恶劣的揣测。

    Jew递出的“玫瑰”并没有被接过,于是身形高大的白人也在那一瞬间觉得十分荒唐,为此,梁辰没能幸运地拥有这片残忍的沙漠里罕见的柔情。

    梁辰手里的枪并没有放下,枪管温热,飘着淡淡的白烟。

    梁辰抿了下唇,“我说过的,我枪管里永远为您留着一颗子弹。”

    他们离得太近了,以至于他能清晰看见Jew那副可憎的嘴脸,他在笑……一阵反胃,他握着枪的手又紧了几分。

    “哦…honey,”Jew向前,用身体堵住枪口,在开枪的瞬间,他没给梁辰留有反应的时间,就死死地锢住了男人。“我想,一颗子弹可能不够。”

    也许,在平时梁辰不至于挣脱不开,但是死人的力气总是异乎寻常的大。

    梁辰在铺天的血腥气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

    一抹冰凉抵住后颈。

    梁辰刚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就被凑到耳边的,虚弱的,咳血的气音一般的笑声,打断了。

    “shh,别动……”

    Jew那张白若金纸的脸缓缓地怼到梁辰的面前,没有一丝温度的额头十分亲昵地贴上来。梁辰没动,也不敢,抵在颈动脉处的刀片随时都可能割下去。

    他知道Jew不会杀死他。

    所以,Jew想做什么?

    梁辰被冲天的血腥气搅得皱紧了眉头,却依然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面前人。Jew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只是很轻地,吻上了梁辰的唇。

    然后,纠缠掠夺,一贯得索取无度、蛮横无理。

    终于在梁辰忍无可忍咬掉他的舌头之前分开,他笑了。

    他攥着梁辰的手,梁辰手里的枪,从两人紧贴着的胸膛间缓缓举高,那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Jew自己的脑袋,又是那种惹人心烦的若有若无的气音也似的笑。

    “我想我值得第二颗子弹。”

    “我教过你的。”

    “开枪,千万对准这里——Bomb”

    咔,扳机扣动的声响。

    巨大的后坐力震动得梁辰的手腕脱臼,那声爆裂,那一瞬的白光,那血rou模糊的景象,他及时闭上了眼睛,故没能欣赏。

    血液和脑浆迸溅了梁辰一脸。

    梁辰把挂在身上的死尸推开,他转过身去,快步跑到远处,贪婪地大口喘息着,呛咳不止,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腥臭的血气紧紧地包裹住他,同那个男人一样无孔不入,阴魂不散,衣服大半都被从另一具身体涌出的血液染红,梁辰有想吐的冲动——tm死了都不肯放过他。

    忍着剧痛将手腕板回正位,他踉跄地走回去,翻捡美国佬的背包寻找用得上的食物,淡水,武器装备……

    梁辰告诉自己,他们携带的资源肯定不够两个成年男人消耗,他也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Jewis……他一定也在寻找动手的机会。

    成王败寇,是Jew教给他的生存之道,相信做老师的一定不会责怪学生的灵活运用。

    他在翻到一本奇怪的笔记时顿住了,没忍住皱紧了眉头。

    奇怪的笔记,他们这样无牵无挂朝不保夕的人有什么可写下来的东西呢。

    没用来当引柴烧了取火算Jew藏私。

    笔记本是黑色的封面,没有什么保险设施,被压在一堆子弹的下面。

    第一页很干净,什么都没写,后面几页也都是如此。

    很符合梁辰对Jew的认知和猜测。

    梁辰你在期待什么呢?

    指望上面能有什么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怪物会蠢到把什么重要机密写在日记本上,等着死后被人翻阅。

    哦,honey你在期待什么?

    梁辰仿佛听到了熟悉的,来自Jew的嘲笑,因此他又去检查了一遍,确信男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笔记本里夹了一片黑紫色的花瓣,旁边留有Jewis先生不羁的书法,bittermoon。

    像是有感于bitter这个单词,梁辰指尖拂过纸页的时候,舌根处突然回泛起一阵苦涩,那是Jew嘴里残存的烟草和冷掉的黑咖的味道。

    梁辰知道这是错觉,即便Jew刚刚吻了他,有鉴于沙漠里根本不可能有雪茄和咖啡。

    花瓣很干,很脆弱,一捏就碎成了粉末,也许年岁已经很久远了。

    两个单词,带着印象派的朦胧美,像一首短诗,他隐约记得是一部电影的名字,也许Jew曾带他看过,在某两次任务之间,他们罕见地没有扭在床上做彼此都很痛苦却始终乐此不疲的活塞运动的时候。

    笔记本并没有带走的价值,是一个负累,何况花瓣已经捏碎了。

    那两个单词也没有,即便Jew的花体字很漂亮,但那并不值钱。

    于是收拾好行李的梁辰重新选定一个方向,身影逐渐消失在无休止的狂风和沙尘中。

    在秃鹫或者其他什么食腐者大快朵颐的时候,他也许曾回头向这个方向看过一眼……也许有,也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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