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回鹘_第十四章 就错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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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就错 (第2/2页)

思,尚明裕却是个榆木脑袋,要拿他当一辈子兄弟。

    好笑?

    不好笑。

    再笑不出来。

    不过是自寻烦恼。

    那日尚府再见林书闲与尚明裕,他也有一瞬感叹天作之合,二人眼中爱意guntang,确为两情相悦。他没有棒打鸳鸯的癖好,更不可能棒打尚明裕。

    在尚明裕面前贬低林书闲也只是因不安而口不择言,时至今日,那女人若当真有手段,孟皋还放心些。

    至少日后他不在时,尚明裕不至于被人算计。

    心里明镜似的,但又实在不甘,分明先遇到尚明裕的是他孟皋。

    宣戎拿手在孟皋面前挥了几下,问:“看哪儿?愣神了。”

    风卷着碎石,耳旁吟吟,松针指路。

    甚么郎啊,甚么往啊。

    孟皋直直望着凤霞山顶,目光似要追随那红轮绕到山后,落日一寸一寸下沉,他说的话也跟着沉下去,“那是西边。”

    尚明裕要成亲了。

    据说他在宗祠跪了整整两日,才求来林书闲做他的妾。碍于林书闲的身份,这场婚礼没能大办,在场皆是尚明裕的亲眷,孟皋掺在里头显得格格不入,可是尚明裕没能察觉。

    新郎的眼中只有新娘。

    喜袍是明亮的大红色,红底绣金的花蟒,羞怯怯地缩在袍尾,连尚明裕白净的面颊都染上几抹霞红。孟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郎君瞧,魔怔一样停不下杯中酒,一觞接着一觞下肚,辛辣压不住,从眼眶里溢了出去。

    他想了想。

    尚小郎君穿红色,煞是好看,惊为天人。

    席上人多,他太闷,没能熬到闹洞房便驾着乌行云去兜风。星辰缭乱,夏风太可恶,捎来躁与热,疯与狂。

    不知不觉竟飙到了校场,他勒马从马上跳下,翻个大跟头,最后烂泥一样仰面倒在地上不动了。

    地上还有日头洒下的余温,抱着他,想挽留他,可惜这处有情,人却无意。他当是凉席被捂热了,别扭地想贪凉,不断挪着位置,背磨得发烫,却怎么也不好过,于是挣扎着要坐起,一只手伸来,他想也未想便握紧借力。

    睁眼就见一人蹲在他身前与他交掌而握,掌心guntang,那人红衣灼灼,衣袂飘逸。

    他看不大清,眯起眼,说:“尚明裕?”

    宣戎挑眉道:“疯病又犯了不是?看清楚我是谁。”

    他拼命看才认出来人,道:“哦,宣延武。”

    宣戎满意地将他拽起来,用肩膀架起这醉鬼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扶好他的腰。只见宣戎用扶住孟皋的手扯过乌行云的缰绳,叹道:“喝成这样还不摔马,真是厉害。”

    孟皋被人这样吊着,自当有了依靠,上身放松,马尾垂下肩头,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挠,挠得他频频皱眉,火气一旺,险些又同宣戎打起来。

    没能打起来本是好事,只是孟皋有气没处撒,干脆攥紧了宣戎的衣摆,宣戎怎么扒都不撒手,直把宣戎给气笑,说“不与醉鬼一般见识”。

    孟皋做了一段很长的梦,从大雪到暴雨,再到漫天枯黄,从一个女人到一个太监,再到着一身喜袍的新郎。

    最终所有景色杂糅,绘作黑糊糊一团大梦,黑天里回响着嘲笑与低语。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殿下身边。”

    一语成谶,那是他逃不掉的魇。

    他什么都曾拥有过。

    可最后喜怒哀乐皆成空,什么都不能拥有。

    周遭又是荒唐的白,他在冰雪里等待来生,却又不甘地问:“为何我的娘亲想要毒死我?”

    他知道不会有回应,梦里从没有回应。

    “或许她有难言之隐。”一人温声作答。

    孟皋浑身一震,抬头便见那人红裳飞舞,似雪中腊梅,艳俏旖旎。

    “你是谁?”大雪迷花他的眼,他将人扑倒,那人英容渐现,“宣戎?”

    那人笑而不语,一挥红袖,雪白退却,火红漫来。燃起的喜烛上刻着两只金身彩凤,烛火如豆,昏昏然熏醉婚房,模糊视线,深深刻出床上二人纠缠不清的影。

    夜风撩起绫罗红帐,孟皋的手缠住那人的喜袍,他的目光急切而惶恐地向上攀,眼见要看清那人的脸——

    尚明裕!

    他惊慌失措,生怕这是错觉,想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那张脸。他缓缓俯身凑近,颤声道:“尚明裕……”

    他尚未看清,眼前朦胧,又觉得那并非尚明裕的脸,正要将人推开,那人却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几乎同时,他的双眼被一只手捂住,他听到身下的人说:“殿下,我是尚明裕。”

    理智分崩离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人的大红婚服。

    喜袍,不是尚明裕,还能是谁?

    灯帐里,烛影下,两处柔软交织,迷醉深邃。

    “明裕,明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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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我的妻,别做她的郎。

    孟皋借来他的名字,刻在他的唇间。

    宣戎单手拥住孟皋,“倘若这样能让殿下好受的话……”

    他感觉到身上人顿了顿,不久,遮人双目的掌心一片湿润。

    朝露点醒繁花,晨曦携清气入室,散去酒浑。孟皋醒来头痛欲裂,直至清醒之后想起昨夜一吻荒唐,浑身血液凝固。

    昨夜迷离,他发现那人是宣戎后无法再欺骗自己,骂骂咧咧将人轰了出去。

    眼下回想,竟忘记究竟是宣戎蓄意勾引,还是他鬼迷心窍。

    孟皋烦躁地抹把脸。

    大有可能是他酒醉胡来才开了昏头,便沐浴更衣,想着登门致歉。

    只是未曾想到孟皋去见人时,宣戎那身红武袍还不曾换下,满是褶皱,如一位惨状连连的年迈老人,懒动似的攀附在宣戎精壮的身体上寻求依靠,却拖累了这个本该英姿飒爽的男人。他眼下浮青,像是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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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所有着红衣的都是尚明裕,”宣戎垂眸,想去牵孟皋的手,“可殿下若喜欢,也并非只有尚明裕一人能着红衣。”

    孟皋负起手,宣戎抓一把空气,失落地将手收回。

    “我想要的你给我不了。”孟皋冷漠地道。

    宣戎寻思着,轻轻应一声“嗯”,他不是尚明裕,他也不是女子。

    孟皋在屋内转了一转,看到书案上有一纸书法,墨迹未干,初是端正凛然的行楷,末是纵情猖獗的狂草,书为“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孟皋道:“你可怜我。”

    宣戎轻点头,又摇摇头。

    孟皋执起那纸,又急又狠地揉成团朝宣戎胸口砸去:“随你。”

    宣戎捡起纸重新展开,字迹似碎似裂,他怜惜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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