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亏你想得出来 (第1/1页)

    竺青越把画作放置好，拿下挂在胳膊上的一袋东西，取出其中的水彩颜料、调色板、细刷等物品在沙发上一一摆开，露出热情的笑颜：“就是画上这个位置，刚好有工具，麻烦你啦，夜老师。”

    邺渶困惑地拨了下这些工具，准备得这么齐全，简直不像购买或受赠这幅画作的人。再一看，几乎都有使用过的痕迹，而且并非是使用一次两次的那种。

    四处看了看，竺青越在饮水机下收纳箱内找到一次性纸杯，盛了杯清水端过来。

    趁这当儿，邺渶又摸了摸画框边缘，几乎没有灰尘，目之所及画作尚新。右下角的草坪地被红色颜料沾上，但显然是被平头刷涂抹的，而提供的工具中没看到平头刷。仔细打量，画上的颜料已经被画纸吸干，下方画框沾到的点滴颜料也已干涸，巧的是，带出的擦拭痕迹和竺青越左手拇指食指上残留的红色痕迹十分接近，不难推测颜料刚弄上不久。

    况且，这幅游戏宣传水彩画上有着一个漫天灯笼的夜景下抱着兔子的白发女子形象，整体色调十分和谐，而拨颜料的地方可谓无伤大雅，右下角的草丛而已，谁会注意。

    他不想现在拆穿，于是眉头拧起，语气不太好地说道：“我很久没做这个了，要是毁了画别怪我。”

    竺青越慌里慌张地摆摆手：“啊，没关系，这画只是作废的中秋约稿，修好了继续挂着，修不好也没事。”

    画作的主人都这么说了，邺渶也不再多想，准备开始调色。坐下来的时候，他连弯下腰都差点躬不了，屁股里那种仿佛还吞着异物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只能强忍不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拧开液体颜料。

    他倒出橙红黄蓝绿五色，在调色盘里就着清水分别调好，上刷子开始在红颜料部位添补细节。期间听到白恺杉从浴室出来的动静，他虽没抬头，还是清楚知道对方轻手轻脚去冰箱里拿了两根雪糕，分给竺青越，两人站在沙发后一边吃一边认真观摩。

    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得客厅通透明亮，邺渶右手执刷，蘸着颜料在画纸右下角一笔一笔勾画抹涂一盏暗红的小灯笼，补好周围的夜色青草。竺青越右手支着下巴琢磨见习着画法，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表情时而恍悟时而微笑。白恺杉的目光则固定在他侧脸上，幽深而长远，连舔了一半的雪糕化了滴在地上都不自觉。

    忙活十来分钟总算完工，邺渶放下刷子：“好了。画框上沾到的你就自己找清洁剂去掉吧。”

    “哎呀画得真好。”竺青越抢在白恺杉开口前出声，满心夸赞，“学到了学到了，夜老师，手法真巧。”

    “这幅画的作者是你吗？”

    “呃……猜出来了这么厉害……”

    邺渶抱臂于胸前：“故意泼颜料急急忙忙就带下来，真行啊。”

    竺青越尴尬地看了眼白恺杉，似乎瞬间交流了眼色，干笑了一声：“让你见笑了。”

    邺渶这才得闲理会身后炙热的视线，乜眼看向始作俑者，一脸不快道：“白恺杉，亏你想得出来。”

    被秋后算账的白恺杉乖乖认错，心虚地别过头：“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主意也不是他出的，他打电话说要帮忙，让我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来拖住你。我想起他说过你以前是绘画部的，同好啊，我早就想交流交流了，就出了个馊主意。”竺青越连忙解释。

    邺渶眉头大皱，看了眼自主罚站的白恺杉，又看向打圆场的竺青越。“连我是绘画部都知道，你也是和我一个学校的？”

    “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听他说过几次你。”竺青越连连否认。

    “他只是同事。因为他有对象，又住得近，”白恺杉补充道，“请他帮忙，可以最快理解我们的情况。”

    “是啊是啊，所以两位别吵架，对感情不好，对身体也不好。”竺青越的目光在邺渶脖子上的红痕扫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腾地忽然脸红了，点头相劝，“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见这反应，邺渶怔了一下，他揉着头发无力吐槽地说：“哈啊……你到底怎么和别人说的我，白恺杉？就这样出柜，你胆子真是够大。”

    “怕什么，他二十二岁就出柜了。”白恺杉满不在意地说着，互相揭短以示友好，不，交代实情以坦白从宽。

    邺渶看了眼竺青越，后者微笑着点点头。他捂脸长叹：“疯子。不和你们扯了，让我走吧。”

    “那就一起出去吃饭吧。”白恺杉顺势提议，“好吗？邺渶。”

    “我请客。”竺青越连忙追加，“就当是你帮我大忙，本来这是废稿，现在看来都可以出掉了。得好好感谢你，夜老师。”

    “……”

    邺渶无语地看着两人。

    白恺杉和竺青越互相对视了下。在沙发后，一人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一人谦虚地比出了OK的手势。

    直到沉默地出了门，进入电梯，走出小区，来到附近商业街的餐厅时，邺渶才反思完自己的性格为什么总狠不下心拒绝人情，这让他有种自己被下了套的感觉。他自我催眠：反正是白天，就当消磨时间算了。

    “所以原来老师的名字不是夜莺啊，是我误会了，邺老师。”

    竺青越点完餐，听白恺杉认真介绍了名字，喝着青柠汁恍然大悟道。

    “不要说那么多信息。”邺渶皱眉瞪了眼白恺杉，又看向对面的竺青越，无奈道：“我也不是什么老师，叫我邺渶吧。”

    “他最近喜欢玩神秘。”白恺杉朝有些困惑于为什么不能得知太多情报的竺青越做出解释，“你别介意。”

    “啊哈哈，哪里会介意，都是朋友，以后多交流交流。”竺青越清爽地笑着，夹了一口花生米前菜。

    这样的自来熟让邺渶向来不习惯。他摇摇头，不情愿事到如今还要戴上工作时的奉承面具，于是忠实于本心说道：“没有以后了。”

    服务生端着热菜上来，竺青越伸手想帮忙端菜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白恺杉，后者连忙做出说明：“他最近情绪不太好。”

    “哦，能理解。”竺青越抄起筷子开始夹菜，“对了，我做产品的，听白恺杉说你们一个专业，所以你也是个程序员吗？”

    “不是。”邺渶直接否定。

    白恺杉咳了一下，竺青越于是明白过来自己打开话题的方式不对，连忙扭头看向窗外生硬地转移话题：“啊，外面人好多，好像在看什么。”

    邺渶知道这两人把他刚才的话放心上了，甚至在友善地照顾自己的感受。他沉默了一下，有些烦躁地坦言：“我失业了，一年没正经工作。”

    “一年啊？！啊，现在找工作是很难。”竺青越震惊地想了想，“要不内推你进我们公司吧？我认识人事那边的。”

    “他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有些事要处理。”白恺杉夹了个西蓝花放邺渶碗里。

    还夹菜，好像他没手一样。邺渶不满地挑眉看向对方，白恺杉却只是指头微晃地动了下筷子，柔和地笑着，无声地做出口型：你就吃吧。

    这样的行为在邺渶看来更像是挑衅，他不服软地把西蓝花夹到白恺杉碗里，右腿还用力往旁边挪了挪撞到对方左腿，大有喧嚣“来啊，干架啊”的隐喻。谁知白恺杉喜滋滋往左侧凑过来，紧挨着他，乐呵呵地夹起那被让来让去带着米饭的西蓝花一口入嘴。

    竺青越含着筷子看着这两人状似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实则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的氛围，识相地一边欣赏哑剧一边默默扒饭。等干完一碗饭，正想再添一碗的时候，竺青越往窗外一望，发现街道的人越来越多。

    “奇怪啊，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