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香车逐尘云霓观虹（故人相见不相识 小方拜师） (第1/2页)

    碧瓦朱甍，层楼叠榭。人烟稠密，一派繁华。

    越过参差千户人家，便是最富有烟火气息的市井街巷。走在十里长街上，茶楼酒肆笑语盈天，商贾小贩卖力吆喝着，空气中依稀可闻到胭脂香。时有锦衣少年策马轧市，铁蹄哒哒，鸣珂声碎。

    此地，便是武泽的都城。

    熙攘人群中，一架宝马雕车驶过闹市泥泞的路，疾风电驰，车轮滚动间泥浆飞溅。

    蓦地，香车外的执辔马夫似乎是注意到前方的异样，奋力拉紧缰绳，骏马嘶鸣、扬起前蹄，整个车厢向后倾倒。

    下一刻，华美的香车内便传出了惊呼，接着又响起一道雌雄莫辩的少年音：“发生何事，怎么突然停了？”

    驱车的马夫安抚着受惊的骏马，恭敬答道：“禀世子，前方有个乞儿挡住了去路。”

    武都向来富庶，街头更是少见乞讨流浪者。因此，主仆二人陡然碰见年幼的乞儿拦路，不得不觉事出有妖。

    车内的少年顿了顿，又道：“王五，帮我去看看他有无受伤。”

    闻言，马夫当即放下手中缰绳，走向不远处趴伏在泥泞地面上的小乞儿。

    想起府上其他几位公子往日里对世子的态度，又联想到不久前的那杯毒酒，王五不由地眯起双眼，仔细打量起面前横亘在路中央的小乞儿。

    小乞丐面目难辨，衣不蔽体，一头蓬乱打结的黑发如今沾了污泥，更是粘结成缕，紧贴在其潮红异常的面颊上。

    王五蹲下身，试着唤他：“小乞儿，小乞儿，我家公子问你可有受伤……”

    那小乞丐转过头，费力睁眼看向来人，稚嫩的面容被淤泥覆盖，唯余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亮得惊人，他张了张干裂失色的唇：“……实在对不住……挡了你们的路了。”说着，便要起身让道。

    等到他以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双手甲缝早已深嵌污泥。

    “王五，给他些银两。”香车内的少年再次开口。

    王五连忙称是，摸了摸衣袖，却发现今晨出门太急，身上没带半点钱财。

    他只好回到马车旁，窘然俯身行礼，低声道：“世子恕罪。小人今晨出门忘记带钱袋了。”

    “无妨。”车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而后，一只瓷白修长的手便从马车遮帘后伸了出来，“把我的荷包给他吧。”语调柔和，音色悦耳，虽真容未现，却也能听出是个郎艳独绝的美人。

    王五忙不迭地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荷包，关切道：“世子您行动不便，莫要再往前了。”

    话音未落，遮帘后便传出一声无奈的轻笑，“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王五转身，却看见那小乞儿竟然强拖着高烧疲惫的身躯，行出了数米之远，单薄瘦小的背影踉踉跄跄，在繁荣街景中好不突兀。

    “喂！小乞儿！回来！”王五边扯着嗓子喊，边朝对方疾跑，而后强硬地把那金线荷包塞到了他的手中。

    小乞丐有些怔愣，愕然握着那团装满金锭的荷包，似是还未搞懂发生的一切：“……给我的？”

    王五看他一副天降横财的“痴傻”模样，好笑道：“我家公子心善，还不收好，莫要露财。”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倏忽，只听一道鞭响，车轮轰隆伴着阵阵马蹄，那执辔人略扯缰绳，钿车骄马便已扬长而去，唯余尘埃弥散。

    形容狼狈的小乞丐呆立在原地，将那金线荷包凑到面前看了看，才发现那上面绣着的是一朵简易的桂花纹样。

    他入定般望着车马离去的方向，半晌，终于转身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市东的镖局走去。

    这几日生意不太景气，前台的算账先生正埋头弄墨，琢磨着还未算清的几笔账单。谁知提笔刚要落下，视线之中便出现了一枚小巧的金锭。

    他连忙把笔搁到一旁，抬头去看这尊财神，“哟，这位爷，想要运送什……”话说到一半，愣是吞回腹中。

    眼前的大顾客，竟然是几日前流浪到此的小乞儿。

    武都街头少见乞丐，因此不过短短几日，十里长街便都知晓了这小乞儿的存在。

    算账先生诧异地望着衣衫褴褛的半大乞儿，道：“小孩儿，你要运镖？”

    那小乞丐点点头，面色坚定，随后又递过来一枚金锭，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盯着算账先生。

    算账先生喜滋滋地收起两枚金锭，一改态度：“客人此程的目的地呢？”

    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与人交谈，小乞丐几次张嘴后，才喉咙发涩道：“一路往东，一直到武泽边境。”

    “客人想运送什么货物？”

    “我。”

    “……什么？”算账先生笔尖微顿，以为自己没听清对方的要求。

    “我。”小乞儿又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武泽疆域广阔，此程怕是耗时不短。待镖师休整……”算账先生拨弄了几下算盘，刚要继续说下去，便觉眼前金光一片，定睛一看，桌案之上又多出了数枚金锭，赶忙改口道：“明日、明日便可启程！”

    他手忙脚乱地收好那堆金锭，递给小乞丐一枚木令，谄媚道：“劳烦客人登记姓名，以作暗号。”

    “方霁真。”

    出乎他的意料，眼前看似不通文墨的小乞丐继续解释道：“天晴之霁，精诚至真。”

    世人皆知武泽东面边境接壤的是一片荒芜之地。

    多年来，坊间话本传闻那里隐藏着修真界的入口。若是有缘者前往，便可勘破虚妄幻境，自此告别凡间，踏上问道修炼的仙途。

    此则传闻看似是无稽之谈，实则确有几分道理。

    前世，方霁真拜入明渊门外宗后，也曾好奇地向顾秋水打听传闻的真假。顾秋水生在修真界，又擅长收集消息，因此对九重天的情况了如指掌，早将修真界的种种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方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