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_1母亲没有母亲的样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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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母亲没有母亲的样儿 (第1/1页)

    江景翼刚踏进院子门口,便瞧见他小姑江容的车子慢吞吞开出来。司机似乎是看到了他,将车靠在花园边儿上下一秒后座的窗户便摇下来。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尚还面露愠色,瞧见江景翼这人之后才勉强缓和些许。他抿了抿唇当即心下有了数,马上换上个乖顺的笑脸俯身凑上前去,拿一贯用来讨好长辈的嘴脸去亲亲热热打招呼。

    “哎呦,谁惹我小姑动这么大的气?可别发火,生气该长皱纹了!”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讨喜,江容瞧一眼便禁不住乐,自车窗里探手呼噜了一把江景翼的发顶,下一秒又皱起眉头来,一双眼睛咕噜转了转朝屋里睨去,轻轻撇了撇嘴低声咕哝。

    “还不是……算了,看到那晦气的人就心烦。算了,不和你多说,我得去接你meimei放学。周末来姑姑家吃饭啊!”

    江景翼暗暗叹一口气,嘴上笑道满口应下来,挥一挥手把江容送出去又马不停蹄朝屋里赶。进了大门只瞧见一片静,平日里早该叽叽喳喳迎出来的小女佣看到他只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朝楼上努嘴。他便知道了个大概,将外套递给面前人转了身朝餐厅走去。

    一进门就见几个人围在桌边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光景,几个人瞧见他便做鸟兽散,露出坐在中间鬓发散乱脸颊微肿的年轻长发男人来。江景翼长长叹了口气,接过刚刚放凉的煮鸡蛋蹲下身来贴上面前人的脸颊轻轻滚动着,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

    “……温伶,我小姑又难为你了?”

    被唤作温伶的人微微瑟缩了一下,缓慢转过泪痕未干透的面颊瞥了江景翼一眼,闷闷点了一点头。温伶生的本就面若好女,又刻意蓄了长发,眼角挂着泪的模样当真如梨花带雨叫人瞧了生怜。江景翼实在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摆摆手将围在一边的人都遣散了去,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坐在温伶身边帮他敷面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细语开口去哄。

    “我小姑她……实在是被宠坏了,脾气大的要命,你别伤心。我晚上回去打电话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行么?”

    “没必要,我知道你们家人都看不起我。”

    温伶冷冷笑了一声,脸上泪痕尚还未干。偏手瞧了一眼江景翼神色又不动声色软化下来,自顾自抬起腕子将散乱的发丝重新簪回头顶,又摆回方才波澜不惊的模样平静开口。

    “你要是替我说话,下回我又指不定要怎么被你小姑阴阳怪气。还是给我省点儿心吧。对了,我没什么吃晚饭的心情,不必替我准备了。”

    话音方落下温伶的身影即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大抵是回自己屋生不知道哪门子闷气去了。江景翼一天课程下来本就倦的不行,一回来却又不得不处理这般叫人糟心的家务事更觉身心俱疲,长叹一口将自己摔进沙发去,抿着唇只自顾自琢磨。

    只言温伶不是别人,却是江景翼那位风流的爹两三年前娶回来的续弦。温伶算是温家旁支的儿子,早早没了爹妈寄住在温家,大学毕业就塞到江家去给江景翼的爹江暨去做秘书,一来二去不知道哪儿看对了眼,秘书当了将将一年就转正做了江家的填房。虽然现世男人和男人结婚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但江家仍是没几个瞧得上温伶的人。更不消说一年前江父在应酬场上意外醉酒去世,留下温伶更不招人待见,明里暗里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道一句灾星晦气。江景翼不算喜欢这个凭空冒出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后妈,温伶性子一向冷淡,也就在他父亲面前才偶尔露出些娇憨模样来。他明明也就比江景翼大了七八岁,偏偏每回在江景翼面前都要摆一副严母的模样,时间长了颇叫江景翼厌烦。那会儿他正是十几岁叛逆的年纪,整日和温伶剑拔弩张,为此挨了父亲不少教训。后来江父出事他回国接收家里烂摊子,一边处理家事一边亲力亲为照顾一病不起的温伶,那会儿两人的关系才勉强缓和下来些,却也还做不到母慈子孝。

    江容不喜欢温伶,他俩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晚饭后江景翼琢磨着给江容拨了个电话,字里行间倒是没直白指责,却句句不离江家和江父,只言欺负寡嫂的事颇为伤害江容名声,叫她以后莫再如此。后边又给甜枣,嘴甜着哄了半晌才勉强将这事抚慰下去。解决了家事方才扒了几口饭,又见平常照顾温伶的保姆急急忙忙从楼下跑下来,说大抵是因为下午那会儿和江容在院里吵架受了风的缘故,温伶这会儿又发开了高烧,整个人烫的说胡话,叫江景翼赶紧去请医生。

    温伶的病根是江暨死后落下的,原本也算是个风光霁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病的起不来床,当时还叫江景翼好生感叹了许久,只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两三年来精细养着才好不容易恢复十之八九的健康,中间付出的精力财力以及一些难以言喻的荒唐事都姑且不谈,就算如此温伶仍是受不得风寒心事重不得的病弱身子,今儿动了气又吹了风,病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江景翼熟门熟路给家庭医生拨电话叫人来,一边接了冰毛巾进温伶屋里去。

    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温伶本就是个畏寒的,这会儿更是将自己裹成个严实的团儿,瑟缩在床的一角气若游丝似的咳。旁边搁碗温热乌黑的冲剂,丝丝缕缕漫出苦涩的药味儿。江景翼知道温伶怕苦的毛病,前些年每回病的时候都要折腾半天。温伶平日里倒是讲理又好说话,偏到这个时候却将人磨的心烦意乱。江景翼想一想便只觉头痛,却也不得不轻手轻脚坐到温伶身边去,轻车熟路探进被窝攥着人细瘦的胳臂将装鸵鸟的人从被窝里剥出来。许是环境暖起来的缘故,温伶这会儿发了些汗,苍白的颊也染上点儿红晕,看着也算是有精神。掌下的皮肤guntang,偏还不老实地在江景翼掌里挣动,直叫人眉头突突的跳。

    “别躲了,一屏气一仰脖儿的事。多大的人了,怎么比小孩子还难伺候?”

    江景翼实在被磨的心烦,哄也懒得哄一开口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温伶一愣,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一双湿漉漉的眉眼瞧他,却也不说话,闷闷鼓着腮同人对峙。江景翼一时哽住,叹一口气执着瓷白的勺子盛了勺药汤轻轻吹了吹递到温伶嘴边儿上语气也软下来低声劝慰。

    “行了,别闹脾气。专门买了加糖的版本,没那么苦,趁热喝行不行?”

    药液沾上苍白的唇,一触即分却当真叫温伶尝到点儿甜味来。他直起身子接过江景翼手里的碗沉默地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唇边的药渍要掉不掉,浅淡的苦味也足以叫他皱起眉头来。江景翼瞧了全程哭笑不得,一手剥了蜜饯塞面前人嘴里,另一手取了餐巾纸一点点擦拭去温伶唇边的药汁,末了鬼使神差感叹一句。

    “当母亲的也没有当母亲的样儿。”

    “彼此彼此,你也没好到哪去。”

    温伶沉默了两秒似是想到什么,睨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人,低低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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