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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养猫的间隙，王诏就开始算日子了，算着莫向尘什么时候找来他。

    其实王诏自己心里和明镜一样清楚，这样下去莫向尘迟早会来的，什么REOUNION，什么合作，什么一起吃晚饭，那一件不是试探，王诏揉着怀里的铁柱叹了口气。

    要是莫向尘继续纠缠不休怎么办？王诏不知道，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莫向尘。但王诏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莫向尘欠他，欠他所有的一切，这辈子都还不完。

    这段时间王诏就是老宅和自己家来回跑，他同叶芸的关系也好了很多，虽说他还是叫不出口“mama”来，但好在叶芸也不在意这些。他陪叶芸聊天，给叶芸读书，给叶芸看铁柱的视频。

    叶芸有的时候躺在床上，有的时候好一点了会在花房里晒太阳，王诏就一直陪着她，同她一起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对于如何在冬季打理花草王诏算是极其有经验，他经常会同叶芸一起去聊这些植物该怎么养。

    其实王诏觉得叶芸更大程度上比起母亲更像一个朋友，那种知识渊博交流着文学作品，谈论着艺术，电影的同时还能聊聊时下八卦的那种。他们两个也算是相处的极好了，就连叶少蕴过来都会惊叹王诏这样巨大的变化。

    这样其实就已经很好了，王诏算着日子按照医生说的那些，叶芸的大限也就在除夕前后了。

    一想到这些王诏就有点伤感，他一伤感叶芸就安慰他：“人嘛，总是有这样一天的。”

    王诏只是低着头不语，他经历过死亡，就会惧怕死亡，也就会难以面对死亡。

    但接着他就被叶芸抱住了：“小照，对我而言，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

    解脱。是解脱吗？王诏捏紧了手里的泥土，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道：“可是还是会怕，还是会很痛，我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照。”叶芸摸着王诏的头发轻声道：“不必害怕这些，害怕和疼痛会让我们更加的珍惜当下不是吗？”

    “死亡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叶芸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她安抚着王诏，安抚着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她很小心的帮王诏擦眼泪，就像哄小孩一样轻轻的拍着王诏的肩膀和后背，安抚着他。

    这也是王诏在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属于母亲的爱，但他知道这份爱是建立在“王照”的基础上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很快就临近过年了。王诏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老宅，应叶芸的要求，他也带着铁柱一起来了老宅。

    而现在叶芸的身体也是每况日下，在床上昏睡的时间也逐渐变得长了起来，也许是动物会比人很多的感受到死亡，铁柱同叶芸在一起的时候就异常乖顺，大多时候都窝在叶芸怀里，很乖巧的在叶芸手心蹭痒。

    而王诏也是实打实的难过了起来，这将近三个月和叶芸的相处，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母爱，但这份爱太短暂了，令他无法忍受这份爱连带着生命在他眼前逐渐消逝。

    但这份焦躁不安在每每同叶芸聊天和相处中就会被她抚平，叶芸会同王诏讲佛经，讲轮回，她还会抱着铁柱给它讲，要替她照顾好王诏。但她也会在半昏迷的状态流着泪说舍不得离开，会对王诏说对不起。

    就在除夕那天，叶芸的状态好了很多，她在老宅给小辈发了红包，同王诏一起包了饺子。

    她把那只唯一包了硬币的饺子夹给了王诏：“希望我的小照可以快快乐乐健健康康一辈子。”

    那时候的叶芸虽说状态好了点，但也是建立在即将灯尽油枯之际了，王诏低头吃饺子的时候，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淌着。

    “怎么又哭了？”叶芸揉着王诏的头发，把王诏抱进了怀里：“乖孩子，不哭了啊。”

    王诏哽咽着，含糊不清的对叶芸说：“这是我过过最幸福快乐的年了。”

    “好孩子，以后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叶芸拍了拍王诏的肩膀：“好了小诏，先看看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吧。”

    王诏揉了揉眼睛看着叶芸拿出了条枣红色的围巾，是她亲手织的围巾。

    “第一次做这种东西，不是很好。”叶芸把围巾递给王诏，示意王诏戴上。

    王诏把围巾围到脖子上，他捏住围巾的角角对叶芸道：“很好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叶芸又像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了条小小的围巾：“这个是给猫猫的，它一条你一条。”

    王诏接过当即就给铁柱戴上了，铁柱也乖，它带着红围巾跳进叶芸怀里撒娇。看着一人一猫玩的好，王诏又别过脸去抹了把眼泪。

    这个除夕对王诏来说，应该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这般幸福和轻松了。

    也就是年后，大年初二那天，叶芸就不行了。那天下了雪，沸沸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叶芸屏退了所有人，只留王诏一人在病房里，她有话同王诏讲。

    “小照。”叶芸伸出手覆在王诏手上，她依旧温柔的看着王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诏迎着那道目光，很平静的开口：“王诏，诏书的诏。”

    “小诏，你现在还会怕死亡吗？”叶芸以及握着王诏的手，她的手是温温凉凉的，轻轻的覆在王诏手上，依旧是那样温柔。

    “我不知道。”王诏摇头：“可能我怕的是分别。”

    “孩子，不必惧怕死亡。”叶芸笑了笑“死亡只不过是让我们换种方式活着。”

    王诏回握住了叶芸的手，他的眼泪落在了叶芸手背上，叶芸抬手帮他擦了擦泪。

    “好孩子，你是个很好的人，不要为死亡流泪。”叶芸说罢喘息了很久，她摸着王诏的脸缓缓道：“我不知晓你从前经历过什么，也不知晓你为什么这么惧怕死亡……但你现在不要怕，好好的活着，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王诏感觉自己无法承受这份温柔和爱，他的眼泪决堤而下，即便在即将天人永隔的时刻，他却感受到了无尽的爱和包容，这是属于他的，是给他的爱。

    “嗬…小诏……小照，你愿意叫我一声‘mama’吗？就当是你替他…好嘛？”

    “妈……我愿意，我愿意。”王诏胡乱摸着眼泪点头着。

    就在监护仪响起警报的时刻，在病房之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带哭腔的“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