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4） (第1/1页)

    周妄沉将她送进医院後，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医院门口掏出香菸，一根接着一根的cH0U。

    五分钟过去，他将空了的菸盒扔进外面的垃圾桶，才走进急诊病房。

    温心苍白的脸像葬礼上的百合花，唯一有颜sE的是泛红的眼眶。她躺在床上，双手双脚被束带固定在床边冰冷的栏杆上，可即使被固定住了，却还是不停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三年前的一切重演，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救她的人在她身边。

    周妄沉看着洗胃管里cH0U出YeT、清洗YeT，看着温心曾经神采奕奕、如今却空洞的双眼，看着她意识不清晰却疼得发抖的身T??一GU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躁意汹涌而至。

    「温心我去你妈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大吼，可语气明明那麽凶，眼睛里却蓄满了泪。「你答应我说会好好活着的，你答应我的、是你答应我的！耖！」

    说着说着，周妄沉低下头，宽大手掌遮住双眼，眼泪沿着指间的缝隙溢出。

    他不知道怎麽办。

    要是晚来一步怎麽办、要是今天按原定日程去训练怎麽办、要是??

    此刻他的心心嘴里还cHa着洗胃管，因为经过食道感到不适而乾呕。周妄沉其实并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可是当他看见她的眼泪跌进枕头里，一颗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对不起心心??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我太紧张你了才控制不住脾气，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而温心躺在床上没有说话，无声淌泪。冰凉的手背落下几滴Sh润，她後知後觉的发现，那是周妄沉的眼泪。

    周妄沉从来没那麽害怕过，b第一次在河堤看到她落水时还要惧怕，心脏像被人掐住，力道大得要掐出血来。

    「心心，我陪你一起Si吧。我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温心的手，试图将身T的温度渡给她，语气温柔得像浮沉黑暗的两人要相拥入眠。

    温心盯着天花板，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时非常喜欢读的一本，叫《柳橙不是唯一的水果》，作者珍奈?温特森在书里写道：我渴望有人至Si都暴烈的Ai我，明白Ai与Si亡一样伟大。

    当周妄沉第二次救下温心时，她就知道，他b她自己更希望她能活着。

    而其实温心也一样。

    每当看见他时，她好像就能触m0到生命的延续。

    温心忧郁症复发这件事，到底还是让爸妈知道了。

    他们替温心请了长假，想把她接回家里去，但温心却不肯，坚持住在周妄沉租的房子。

    周妄沉不放心，买了一个摄影机放在客厅电视机旁，又带着她去花市买几株可Ai的小植物让她养，等过段时间他忙完b赛，他打算再去领养一只小狗，和温心一起照顾。

    时间很快入冬，十二月的冷风刺骨，Y雨绵绵。温心偶尔会坐在地毯上，抬头望着窗外的雨丝，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周妄沉打工结束後会立刻回家，学校训练结束後也不再与教练或同学们出去聚餐，他把所有上课和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留给温心。

    有次温心问他：「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很不值得吗？大学很好玩的，你应该尽情去享受你的人生。」

    你不要被我绊住了。她想。

    可周妄沉却说：「怎麽会不值得？我简直赚翻了好吗。每天早上看见你，就好像走完了整个人生。」

    这是温心忧郁症复发後，为数不多感受到心脏跳动的时刻。她的男朋友是真的好Ai好Ai她啊。

    寒假时，温心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大概是吃药的关系，她的情绪大多时间都在现实边缘游离，经常走神，经常发呆。

    可周妄沉却出奇的有耐心，不管温心有没有听见他说话，也不管温心有没有回应他，他都会每天跟她分享快乐的事，给她讲网路笑话——即便那不怎麽好笑。

    只是偶尔看着温心的背影，他会忍不住鼻酸。

    「周妄沉，日落了。」温心呆愣愣的望着窗外说。

    周妄沉陪她一起坐在地毯上，摊开一张毛茸茸的小毯子，将她揽进怀里，温柔道：「没关系，日落了，就能看到月光。」

    「周妄沉，我把花养Si了。」她叹口气，「我是不是什麽都做不好。」

    「放P，那是它们看到你自卑，自己萎了。」他gg她的下巴，笑着说：「你要赶快好起来，春天再带你去看樱花。」

    温心「喔」了声，又说：「周妄沉，今天天空好多乌云喔。」

    「那是因为我刚才cH0U菸了。以後不cH0U了。」

    温心偏头，皱着小鼻子往他身上嗅了嗅，闻到一GU很淡很淡的菸味。

    是熟悉的味道。

    「周妄沉，我是不是很烦？」

    「我巴不得你再多烦我一点，什麽事都跟我讲。」他微微叹口气，「这样我能替你分担一点。」

    不要冷冰冰的，不要假装没事，不要撒谎，不要强颜欢笑，不要总是无所谓。

    我会紧紧抱着你，连带这个让人受伤的世界。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活下去。

    可温心摇摇头，重新把脸埋进他x膛，「还是不要吧，我怎麽能把垃圾倒给你。」

    「为什麽不行？你把垃圾分给我，这样我们就可以手拉手一起去倒垃圾。」

    鼻尖莫名一酸。

    别人都不知道，周妄沉其实是个好温柔的人。

    「可是周妄沉，我什麽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很多的Ai。」

    「你真的不会觉得??觉得我很烦吗？」温心小声的问。

    「不会。」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什麽时候骗过你。」周妄沉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他在她额头珍视的吻了吻，低语：「温心，我Ai你。很Ai很Ai很Ai你。」

    温心没再说话。

    她经常觉得，她的那点伤口泯然於众，像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那样微不足道。说来说去都那几个关键词，久了就不想说了。她怕周妄沉觉得她矫情。

    此时音响的音乐正好播到周深唱的那句：你的指尖轻柔，抚m0过我所有风浪冲撞出的丑陋疮口，你眼中有春雨秋，胜过我见过Ai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对抗忧郁病魔花掉她太多力气，可温心不想放弃。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会想，等一下去看医生，下午周妄沉就来接她了呢。周妄沉的出现让氤氲cHa0Sh的空气瞬间澄净了几分，原本灰沉沉的心情也变得明朗。

    Ai让她有用不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