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1 (第2/3页)

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艾瑟夫又执着地将头抬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希翼地盯着他，令萨维尔有些无所适从：他很少见到这样满含灯火的目光。

    格勒斯王站在高处，高举阿卡瓦圣杖，摇指从宫殿外走来的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高傲地说：“异乡人，格勒斯不缺深海而来的奇珍，不乏天赐神佑的异宝；格勒斯的土地沃野千里，一派祥和；格勒斯的子民安居乐业，纵情生活；你说你和你的部下来自沃夫利亚，却不愿言明你们的来意——所以现在由我问你：格勒斯那远方而来、蓝眼睛的客人啊，你妄图获得什么？”

    亚瑟将右手扶上肩膀，弯腰行了个轻巧的礼，开口道：“尊贵的格勒斯王，无上的奥古斯都，尧尔丰海岸最仁慈的帝主，您的王国之富饶是如此令人羡艳，您的宫殿之宏伟是如此令人神往！船员们几近沉湎王都的润颜；而无拘无束的探险家从未止步，您当相信我们并非怀揣恶意：只是海神发怒，在海上掀起一股狂霸的飓风，我们的航船于您的海岸搁浅；我们为此被迫暂做停留，而一件幸福的事也于这些时日发生：王都美丽的姑娘尤瑟梅尼爱上了英勇的诃夫亚，他们几乎一见钟情；因此只求您一份手谕，准许他留下，并让这对新人步入爱的圣殿。”他抬起碧蓝色的双眸，那比海浪更圣洁清明的瞳眸毫无胆怯轻浮地看向格勒斯王，像看着一块天下最剔透的宝石；那目光纯澈温柔，让格勒斯王设下的种种防备皆败下阵来。

    “远洋而来的探险家，我准允你的船员留下，不过你请让他切莫忘记，尤瑟梅尼·阿黛妮是这座城池中最好的女孩儿；若你的船员轻薄了她的爱，格勒斯的王法也从不对你的船员多留情面。”格勒斯王说。

    听此，亚瑟身后一个带着金属配饰的高挑男子走上前来。他是那样的英俊，难怪格勒斯最美也最高傲的姑娘会对他一见倾心：那深邃的眼眸装得下大海，高耸的鼻梁俊挺如山，利落的下颚如神像般无暇，以及那和亚瑟一般的金色鬈发，与白皙皮肤，像极了旧书上镶嵌的宝石。听到格勒斯王准允的口谕，一直守在殿外的尤瑟梅尼飞奔进王殿，在众人面前与情郎相拥而吻——不久的将来，且显而易见，这个英俊的沃夫利亚人、英勇的航海家将很快成为她的丈夫。

    他们站在那儿，那样的般配：相视的目光如蜜糖，哪怕格勒斯最有名的调香师也调不出这样的芬芳；这下便好了，格勒斯王对此十分满意。亚瑟也以赞赏的目光看向诃夫亚，即使他明白这位英勇的船员不会继续随着他的船队远航过海，但人生茫茫无可终，没准他们某年某月某时又会再次相见——亚瑟带着他的船员，与诃夫亚和尤瑟梅尼，与格勒斯王和高高的阿卡瓦圣杖。

    萨维尔迟疑着将手再次伸向西里西图书馆书架上的那本《亚瑟》。这是整个西里西能找到的最古旧的一个版本，印证着察奇卡那位一百年之前的伟大作家所处时代的萧瑟繁荣、辉煌失落、平和矛盾，以及察奇卡的翻译丹弗斯此一生所受的种种褒奖批评，大部分都化作了烟土，只剩下这本锁线装的，八十年前的旧书，还残存着部分丹弗斯晚年写下的批注与札记，没有随着流动的弗忒洋大风一起随波而去。因为比起《亚瑟》，萨维尔对于丹弗斯的札记更感兴趣。这本书在西里西图书馆的最深处，前线的战乱令人们无暇顾及这片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有一个清醒且聪明的认识，这儿——深深的图书馆里，所有的东西都会随战火纷飞湮没。

    萨维尔摇摇头，觉得去管这些想法真的是很没必要的事情，毕竟整个调查组加上整个浦尔密军校的人估计也只有他有这个心思每周五翘了下午的工作跑来图书馆。所以当他有一天走进西里西图书馆的最深处，发现这本《亚瑟》被人摊开摆在桌上的时候，他的震惊与意外可想而知。

    “啊，先生？”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萨维尔吓了一跳，惊讶地回头，一个金发琥珀色眼瞳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印着“浦尔密军校”文字和徽标的白色道林纸。那个年轻人非常英俊，琥珀色的眸子像乐谱上飞动的音符那样灵动，萨维尔想。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这个比喻。午后的阳光铺洒在年轻人的头发上、眼瞳里，以至于那双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有股虚幻的不真实感。伟大的天主毫不吝啬地赐予这个年轻人最厚道的祝福，像阳光像天使一般，就这么突然地闯进萨维尔那他自认为平凡且狭隘的视野里，令萨维尔觉得他这短短几十年人生似乎从未见过阳光。

    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勾勒着这幅图画中唯一的动态。那一瞬间他们都愣住了，像许久未见的朋友，相识而不敢靠近——互相打量着彼此，任躁动的陌生情感在心底蔓延。就在那一刻，那一刻萨维尔以为会永远静止下去的时候，面前的年轻人有了动作：他想说什么。只是年轻人刚要开口，萨维尔几乎就要转身欲逃；可事实由不得他任性，木桌后就是墙壁，面前的年轻人几乎堵死了他唯一的出路。然后年轻人向他伸出手：“阿森德兰·玛莫里科依·艾瑟夫，幸会，先生，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萨维尔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让年轻人看上去太尴尬，而对方又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任谁看到这样的年轻人都不会拒绝，至少萨维尔不会。于是他将手搭了上去，同那个叫“艾瑟夫”年轻人轻轻一握：“弗朗西斯·萨维尔。下午好，艾瑟夫……先生。”“啊，当然……不，我是说，您也是。”对面的小太阳显然是个话痨，喋喋不休并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异常高兴，“您来这里找书吗？”萨维尔迟疑着点头。“什么书？或许我可以帮帮您呢。”面对艾瑟夫的热情，萨维尔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悄悄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亚瑟》，本想随便扯一本书名搪塞一下算了，但年轻人炽诚的目光令他将到了嘴边的谢绝又咽了回去。——至少我不会拒绝他，他想。于是他迟疑着说：“……《亚瑟》。”

    “嗯？您也喜欢这本书啊。它可就在您身后呢！”艾瑟夫从木桌边拖出椅子，顺便也给萨维尔拖出一张，然后他自己先坐下来，无比认真地看向萨维尔，琥珀色的瞳孔里盛满好奇，“说起来，我也在看这本书呢，您看完了吗？还是今天要借走？我以前在图书馆里当帮工的时候，听过馆长兰先生提起这本书，只是这儿的人们似乎都不乐意往图书馆跑呢。”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今日我看见您啦——萨维尔先生，您绝对是很聪明的人。”萨维尔瞥了一眼艾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