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今昔 (第1/2页)

    哪怕只是瞬间的动摇，吕直身上的暴戾之气仍不可避免的扩散开来，这便影响到了眼前人的态度，以及门外的的些许动静。

    许得几乎是立刻就有反应，从不便起身的端坐转为单脚蹲姿，接着又因为散发的气息转瞬而逝，犹豫片刻後才在吕直的示意下重新落坐。

    「失礼了。」

    「……不，不会。」

    嘴上是这麽说，但吕直明显感受到许得的态度已不然之前那般平静，有些警戒。

    吕直几次吐息，调匀气息并压抑了情绪後，这才再度开口。

    「那吕某有个问题，这是祝官阁下的决定吗？」

    言下之意即是：你有资格这麽决定吗？

    只是许得即使遭到质疑，仍不改那不卑不亢、不急不徐的表现。

    「祝府阁下如今正专注於国君丧仪之中，他事俱交由我来决断，而祝官府当下职责便是妥善办理国君丧仪，除此之外不该为他事C烦。」

    吕直听完这席话仅是颔首同意，并未多作劝告抑或反驳。

    或者说，吕直不认为自己能藉着三言两语来让祝官府改变立场……就算办得到，他大概也不会做。

    甚至可以说，他此刻的行为不过是基於些许道义而为，倘若得到了首肯那便再好不过，若否也还是有当为之事，不会因此而改变什麽。

    「不过有一件事还请卫府阁下代为转达，这也是祝府阁下特意嘱咐之事。」

    这让原本打算起身的吕直缓下了动作，再度看向一案之隔的另一端。

    不知为何，此时的许得脸上略带笑意，语气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他说：若三弟前来吊唁，无论何时都能去找他，不管出了什麽事，兄弟间该是能谈谈的。」

    此时，吕直理解了许得的笑意何来，也跟着微微一笑。

    「若是如此，吕某自当代为转达。」

    吕直在侍卫处取回长剑後，与自家儿子一同返回卫官府。

    只是由於如今定邑城处处禁制，就是下达命令的卫官本人也不得骑马，只得步行返回。

    「被拒绝了啊。」

    「……是啊。」

    「不必装模作样，反正你全部听见了吧。」

    刻意落後半步的吕志在此时一顿，距离成了一步後又连忙赶了上来。

    「下次要听的话，便光明正大一些，那麽明显的气息很难不让人察觉啊。」

    吕志露出了些许苦恼的表情，接着才道。

    「毕竟对方连是什麽提议都不说便拒绝了啊。」

    吕直对此许得的态度倒是有些讶异，不过遭到拒绝还算是在意料之中。

    「祝官府毕竟是祝官府，不会因为公子当上祝官而改变。」

    似乎对此颇有同感，吕志跟着点点头。

    说到底，祝官府本就不该如同此刻一般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而应该是在众人不经意之处默默护持着众人生活，至少吕直所知的前任祝官秉持的便是这样的信念。

    他也同样在许得身上约略窥见了这样的立场，或者说是坚持，不过当中多少参杂了些刚直之风，并不是那麽和善委婉。

    这可能源自於幼时的武人思维，这才使得能够婉言拒绝的提案被一语回绝，连吕直都因此有些惊诧。

    吕直不认为自己难以亲近，但基於身份与职责，他确实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威严，而说是从小看着长大也不为过的子侄辈能与他平等对话且能保持既有立场，这便让他由衷感到欣慰。

    ……不过这等感想仅占据了心头片刻，便为忧虑所盖过。

    虽说是如此险峻的态势，但吕直在返回卫官府後，实际上并无他事要做。

    这并不是吕直对现况束手无策，而该说是早已把能做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从昨夜入城直奔户官府以降，吕直贯彻卫官的职责而重新调整了定邑城内的防务，从而迅速抚平了定邑城内的慌乱，同时加派了部份人手在前往国君府上的必经之路把守。

    这些事情做完後，夜晚已过了泰半，剩下的时间则是用在压抑因孟侯出逃而B0发的怒气，这才得以在破晓後以相对平和的姿态前往吊唁。

    事实上，那GU情绪至今尚未消退，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而益发分明──若是孟彻出现在眼前的话，吕直肯定会二话不说拔剑取其X命。

    这并非无名之火，反而该说是充分了解孟侯带着公子其出逃，此一事态可能引发怎样的後果後，才成为了无论怎样压抑都无法克制的杀心。

    脑海中一幕幕往事飞略而过，致使吕直下意识握紧拳头，可这反应让他也同样感受到自己的指掌是何等的冰凉……这是恐惧。

    「嗯？」

    吕直在房中睁开了眼，看向出现在这静室中的不速之客。

    会在吕直休憩时前来的人不多，这一瞥也不过是直觉反应，却让吕志因此有些畏缩，但终究是走上前来，在一旁坐下。

    「此时应该无事待办。」

    「……不是那麽回事，只是觉得这时候不该让父亲独处，免得太过胡思乱想。」

    吕直闻言不免一笑。

    「孩子大了反过来担心父亲啊。」

    「孩子又生了孩子，您现在早就是祖父了。」

    想到孙子最近的模样，吕直感觉自己微微笑着，脸部肌r0U没那麽紧绷了。

    「……正是为了你们才这般C烦啊。」

    此言一出，吕志顿时也没了话语。

    在吕直脑海中浮现的，则是于辰与孟彻的身影。

    「人生不过五十载，在这最後的岁月中所能做的也就是如此而已。」

    沉默仍在延续，但不待吕志回话，吕直便是再度开口。

    「接下来全都是为父的自言自语，你要听不听都可以。」

    这语气只能说是作为父亲的最後逞强，又或者是原本只在指掌间感受到的冰寒，此刻已然满布全身，不吐不快，是否得到回应也不重要了。

    「距今二十五载，由王都而来的诏令传到了定邑，要求定国出兵协助王畿的行动……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诏令。自粦侯获封以来，无论是殷国或是定国都不曾收到这样的诏令，纵是在王师西征的百年前，也不过是由定国派出少数人马引领，实则并未出兵。」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带来了些许暖意，但还不足以袪寒。

    「纵是国君垂询祝官也没能得到建议，只因此回状况过於特殊……最终因王命已降，出兵在即，为表诚意而让公子领兵出征，更带上了北方列侯的人员充作侍从。如此安排原因有二，其一在於国君年岁已高，公子作为继承人早晚会与王畿打交道，此刻不过预作安排；其二便是藉此再与北方列侯打好交情。」

    个中算计如何，并不重要，只因公子出征，那麽吕直也就必然随行。

    「出征目标在北境，由定邑出兵有两道可行。一是沿途北上借道於杞侯，绕行洞湖沿山脚而行。二是东行王畿，同王师一同北上。最终因人马众多，沿途补给取水不易这才选了後者。」

    让公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