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主动出击 (第1/1页)

    清晨七点，大城市早已苏醒了。打工人们穿梭在地铁公交上，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齐青也挂着黑眼圈，一脸困倦地站在地铁上。他很高，穿着宽松休闲的短袖短裤，耷拉着脑袋犯困。

    最近他睡得不好，一闭眼就能感受到来自过去的阴影攀附而来，如影随形。他在家宅了几天，实在受够了坐以待毙的滋味。这天便一大早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监控录像他也已经看了，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宋杰提前一两天便总来小区门口踩点。他是混血，发红的棕黑色的头发偶尔从帽子的边缘漏出来，在监控画面里十分显眼。确认齐青住在这后，宋杰就从一个监控死角半夜翻墙爬了进来，恐怕值班的门卫那个时候正在打瞌睡呢。

    齐青盘算着这几天宋杰不出现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担心宋杰潜伏在地下车库，连车都没开就出来了。地铁广播提示到站，齐青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他按着导航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这是没有改建的老城区，不同于B市其他地方光鲜亮丽，各类奇特夸张造型的高楼矗立。这里是低矮的水泥灰色的楼房，狭窄的巷道间还挂着晾衣绳，各色衣服挂于其上，滴答滴答滴着水，在地上汇成黑色的水滩。

    敲开一处住户的房门，一个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开了门：“这可不好找吧？”这是已经退休的警察杨希，当年正是她负责齐青的案子。

    “这才过去六年，您都退休了。”杨西把齐青招呼进屋子，他们在客厅落座。齐青接过老人的茶，低声道了谢。他没绕弯子：“宋杰出狱了。”

    一只胖乎乎的灰色花猫从卧室里出来，它凑过来闻了闻齐青，然后在齐青的腿边蹭了几下。跳上了老人的腿安静窝下，随着杨希摸它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是，我知道这事。我给你父母也通知了。”老警察不紧不慢地说，“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事吗？”

    当时警方早就接到了齐青父母的报警，因此齐青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负责此案的警察的重视。他们从市区连夜赶来。杨希还记得齐青当时的样子。狼狈的小孩灰头土脸，脸颊凹陷，一看就饿了好一段时间。他的衣服上脏兮兮的，沾满尘土。两只手上是发褐的干掉的血迹，手指以不正常角度扭曲。他黑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衣服和脸上还挂着几片叶子——可见齐青在杂草丛生的地里走了多久。

    杨希至今都感叹于齐青的镇定，他才十三岁。出事前还是个有婴儿肥的天真小孩——杨希见过他跟同学、父母合照的照片，笑容阳光灿烂无忧无虑，像每一个幸福的十三岁小孩。但当时齐青完全没有哭闹，干哑的声音里好有点未脱的稚气，他冷静地描述了绑匪的特征、他被关在哪里、建筑物内部的特征。以及他是如何与距离公路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猫着腰把自己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间，顺着公路的指示牌一直向前走。从白天一直走到半夜月明星稀。

    他们按着齐青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废弃的厂房，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他来找我了，然后一溜烟就跑了。我不觉得奇怪，在我父母公司附近蹲守总有一天能蹲到我。”齐青顿了一下，“我不想被这种疯子缠上。”

    齐青的父母是B市有名的慈善企业家，不仅产业极大，还积极参与社会实践。总是向受灾地区捐赠物资。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宋杰这个疯子把报复的魔爪伸向自己身边的朋友、家人。

    话至此，齐青沉吟一声：“你不担心被宋杰报复吗？毕竟你当时可是抓住他的警察之一。”

    杨希毫不在意地笑笑：“警察只是暴力机关罢了。宋杰只对你有执着。况且，”她的手在灰猫的背上摸了摸，手背上已经有了棕褐色的老年斑，“我已经退休了，马上就搬家了。我要和笨笨会乡下养老。”被叫做笨笨的灰猫叫了两声，脸眼睛都没睁开，尾巴在空中懒洋洋地摇了两下，“劳烦你挂心我的情况。”

    “那就好。”齐青微微笑了一下，他今天过来的一个目的就是关心当初帮助过他的杨警察的情况，“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我想了解一下宋杰的情况。”

    当初齐青因为打击有了创伤后应激综合征，为了便于他尽快从阴影和创伤中走出来，警方和父母隔绝了一切宋杰的信息。宋杰眼见着更疯了，六年过去他对于齐青仍然有执着——这本身不罕见，罪犯出狱报复当初害自己入狱的人是常见的事。且不论他对于宋杰的犯罪动机有没有兴趣，就光是为了更好的应对未知的报复。

    尽快了解自己的敌人也是十分必要的。

    当齐青坐在地铁上时，手心里依然残留着那只胖猫在他手心里蹭弄的柔软触感，让他情不自禁的微笑。老人独居久了，来个小辈就高兴。热情邀请齐青吃了午饭，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这几年许多的事，宋杰就像一个被泥水弄脏后有风干了的书页，很快被两个人揭了过去。

    所以宋杰去哪里？

    他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倏然出现大肆耀武扬威，威胁着要烧光全世界，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幸存者战战兢兢地活在不知厄运何时降临的阴云里。

    齐青想到这些，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身影，在松了口气突然感到一阵气闷。

    人在被惊吓和恐惧的高压下一段时间后，往往会萌生出愤怒的情绪。就好像有人平日一直害怕昆虫，但独自一个人时遇到自己害怕的虫子也会在无名怒火的驱使下冲过去一脚将其踩死。

    想起了吃饭间杨希提到的信息，齐青临时变了主意。他已经不是战战兢兢、无力反抗的受害者了。

    他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