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英文教师练彩师 (第2/2页)

hart医生交流，虽然难能说一些日常口语，但是要流畅地交谈就太难了。

    韩卿屏也是有志于医学的，他晓得如果要在医学方面更进一层，就必须掌握英语，因此曾经提出请Lockhart医生教他英文，然而Lockhart有心无力，太忙了，病人汹涌而来，Lockhart医生不但要进行各科的诊疗——中国医院有内科、外科、妇科、眼科、骨科、烧伤科，是一家综合医院——还提供鸦片上瘾者的戒毒治疗，另外还接种牛痘，还要负责医院的管理，因此实在没有精力再为自己的助手讲授英文，除了韩卿屏，还有一个资历更老的医生助手，叫做黄春甫，面临的也是同样的情况。

    然而突然之间，医院中出现一个中国护士，就是练彩师，这对于韩卿屏来讲，可是太意外了，从没想到中国居然会有这样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如今的大清，通西文的人实在太少了，不要说民间，就连朝廷也是一样，就比如十几年前那一场战争，满世界找不到一个靠谱的通译，倒是有一些商人能够讲洋文，可也只限于金钱货物的名称，另外再说几句闲聊的话，深一些的便难以达到，可想而知到了要和西人谈判的时候，得误多大的事，这几年虽然好了些，然而精通中西两种语言的人仍然不容易找到，这就显得练彩师格外宝贵。

    所以韩卿屏就很留意和她接近，希望向她学习英文，比起Lockhart，练彩师教授英语有另一种优势，就是她是中国人，在外语学习的基础阶段，是很合适的，能够清楚地用中文讲解英文语法，还有词义之间的区别，Lockhart医生的中文虽然也很好，毕竟他来华多年了，可毕竟是外国人，教授语言有的时候就让人觉得有些隔膜。

    然而只可惜，练彩师虽然有如此种种的便利条件，要她教英文却也有一个困难，就是忙，身为护士，练彩师是比医生还要忙的，医生起码不必值夜班，练彩师要值夜班，礼拜日也不能正常休息，要轮班，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和她学习英文，时间就有限，韩卿屏一般是在练彩师值夜班的时候，特意也调成夜班医生，当练彩师不查房，院内也没有突发状况的时候，韩卿屏就问她英文的事情，练彩师也很尽责地讲解，所以这一阵韩卿屏觉得，自己好像是摸到门径了。

    所以但凡练彩师有什么困难，韩卿屏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援手，只是这一回练彩师提出的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力所不及啊，韩卿屏挠着头想了好一阵，最后说：“买新的吧。”

    练彩师看着他，如果是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也可以想到啊，然而不就是不想花钱吗？

    过了两天，这一天午间邹嬢嬢看到练彩师来拿饭，便叫住了她：“彩师啊，铁锅生锈，你打一瓶醋，把那锅泡上一阵，再使劲刷，就能刷掉那锈。”

    练彩师恍然大悟：“谢谢嬢嬢！”

    酸碱反应啊，铁锈主要是三氧化二铁和氢氧化铁，都是碱性氧化物，醋酸是属于酸类，酸碱中和自然就可以除锈。

    所以练彩师当晚回来之后，赶快打了一瓶醋，倒在铁锅里，又把锄头、铁锹这些铁件都放了进去，便在那里泡，泡了一个小时之后，抓着粗糙的沙粒使劲擦，反反复复擦了许多次，这个时候练彩师无比希望能够有砂纸，那样的话打磨起来就方便多了，如今只能这样将就，不过毕竟也有效果，虽然不能完全除锈，但是比起之前是光亮多了。

    之后练彩师又找了一个木匠，请他为自己把各种农具装上柄，然后就可以用了。

    到了这时，练彩师的蔬菜种子也已经拿到了，就在那一天菜场托付阿嬷的第二天，练彩师黄昏时候下班，晚饭也来不及吃，便匆匆离开医院，赶到菜场，看到阿嬷还在那里，摊子上的菜已经差不多都卖完了，练彩师便赶快说道：“阿嬷，让你久等。”

    阿嬷笑着说：“我也刚刚可以收摊。喏，这是给你的种子，只怕你不晓得，我来给你解说，这个是丝瓜，那个是黄瓜……”

    练彩师连连道谢，又付了钱，阿嬷挑着空担子便出城去了。

    于是练彩师的小菜圃正式登场，过了这一周，到了下一个周六，她晚上将各类种子分开来泡在瓷碗里，第二天礼拜日，练彩师又是休息在家，她早上便提着锄头到了外面，那里一块田地之前已经用零散时间平整了出来，除掉了上面的杂草，此时可以种菜，练彩师便一下锄头一个坑，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挖坑，把出芽的种子播撒在了里面，然后松松地盖上土，又洒了一遍水，便只等后面从泥土里冒出绿色的嫩芽。

    得说练彩师确实是相当讲究规划的，她的菜圃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种类很不少，练彩师担心将各种蔬菜弄混，所以便找了一些小小的木板，在下面钉了一根木棍，木板上用红色的油漆写了蔬菜的名字，把那小木牌便插在了地头，一眼望去：茄子、冬瓜、丝瓜、白菜、萝卜。

    一列列井然有序，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间让练彩师想到了EXCEL表格，只是格子虽然已经划分好，内容却还没有填充，如今的菜圃之中，一片空荡荡。

    从此之后，练彩师就天天去查看自己的菜圃，每天早上出门之前，都要去看一看，晚上回来也要举着蜡烛过去瞧瞧，虽然她并不是初次种菜，然而毕竟是第一次独立种植，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这样的情绪让练彩师想起了一首老歌，“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当她终于看到韭菜的青青芽尖钻出地面，心情登时一阵激动，成功了！自己有蔬菜吃了！

    又过了两天，练彩师清早来到医院，照例又是忙碌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间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太平军攻破了江北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