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父辈（过渡下章时间线三年后） (第1/1页)

    马车疾驰，抛下一路景色，一路驶入王都直入宫门。

    父子俩被直接带往天子的寝宫方向走，暗卫们面上恭恭敬敬，从头到尾却严防死守的盯着慕凌父子俩，一路上慕凌都紧紧贴着沈琰玉走，他如同小时候蹒跚学步那般怯怯依偎着他唯一的依靠，眼睛里写满张皇与不解。

    沈琰玉看着他，恍惚回到了相依为命的过去，自己该说些什么安抚一下他受惊的孩子，他想了想，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说点什么，反而是慕凌察觉了他复杂的目光，抓住了他的手，朝他看了看，无声的反过来宽慰他，沈琰玉一怔，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承受能力比他这个无能的父亲还要强。

    他的目光流转到前面渐行渐远的冷漠背影上，原本就黯淡的神色几乎枯萎。

    前面的人若有所感，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暗卫招招手，“带皇子去宸清宫”，暗卫首领恭敬的请慕凌走，慕凌看了看面色淡淡的皇帝一眼，又看向沈琰玉，迟迟不肯离开。

    一向威严的厉弥夜意外的对他大逆不道的行为表现了足够的耐心，他仍旧神色冰冷，看着自己的目光也谈不上多温和，但是慕凌还是感受到了他古怪的纵容，慕凌并未因此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如临大敌:“你不能伤害我爹，他没有谋反。”

    他的声音里深埋着颤抖，像一只温驯无害的漂亮小猫崽，被人从母亲身边强行分开，尽管弱小无助又害怕，还是不熟练的伸出爪子哈人，试图驱赶抓住母亲的坏人。

    厉弥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得一见的柔软，他像个不知道怎么对待突如其来的宝贵幼崽的新手父亲，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柔和吓人的脸色，告诉他，自己不会伤害他，不用这样害怕他，但他并不能答应不去怪罪他背叛自己的父亲。

    他满腔怒火，恨意冲天，他珍惜他们共同的骨血，那毕竟是他深爱之人为他所孕育的，证明过他们相爱的证据，沈琰玉那样护着这个孩子，他是否可以荒唐的麻痹自己，这是对他深爱的认可，尽管这个人从不老实，对他充满谎言与欺骗。

    他最终并未回应他的请求，只是示意暗卫将慕凌强硬带离，一直强作镇定的慕凌慌了，表现得十分抗拒，像一只受惊的猫惊慌挣扎。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肩上，轻声安抚他:“好了，没事，你先去休息，我不会有事的。”

    慕凌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充满仇视的瞪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子，不甘不愿的被带离。

    沈琰玉被紧紧掐着手腕，被厉弥夜大步流星的带往寝殿，全然不顾体力不支的他，几乎是被半拖着走。

    呵退宫女内侍，他被重重摔在地上，苍白的手腕上是破了皮的红痕，沈琰玉冷冷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弥夜看去，即便是仰视也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厉弥夜俯身，用力掐住了他的下巴，仿佛要将其捏碎，沈琰玉面无血色，像立即就要碎在他的手心里，一双眼睛却始终不屈。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去？”

    沈琰玉只是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陛下这是又何必？与其相看两相厌，不如赐臣一个痛快。”

    冷面仿佛突然被利刃割破，厉弥夜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捏着下巴的手下滑，落在沈琰玉脆弱的脖子上慢慢收拢，忽而像惊醒，甩开了几乎窒息的那个人，阴沉的目光锁紧狼狈趴在地上大咳的人。

    “哈？相看两生厌？那你看谁欢喜？沈江舟吗，那个卑劣的小偷。”

    他咬牙切齿的说，脸色阴沉。

    沈琰玉猛然看向他，眼里满是震惊，而后慢慢变成了沉坠的痛苦。

    厉弥夜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

    沈琰玉的声音在颤抖，“怪不得，原来如此。”

    怪不得先前他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沈琰玉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误会，因为沈江舟制造的误会，也对，倘若只是因此，以厉弥夜的聪明何至于一直看不破，以他的手段如何能查不到真相？他一直为他开脱，那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原来真正被所谓的爱意蒙蔽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我确实是愚不可及的背叛者，但你，才是那个卑劣的小偷。”

    “你果然是对他情根深种呢，但那是错误的，原本两心相许的就是我们，你是我的，是他窃取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英俊的帝王面目狰狞，犹如地狱的厉鬼。

    “不，不是，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不是谁的提线木偶，也不是谁的附属品。”

    沈琰玉虚弱的反驳，眼前阵阵发黑。

    “你早就君临天下，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非我不可。”

    “这都是你欠我的，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冷冷的说，沈琰玉无法辩驳，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不争的事实，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扭曲的痛苦，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有眼泪蜿蜒而下。

    奇异的是方才还歇斯底里的厉弥夜，脸色反而好了一点，甚至好心的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

    眼中流露出疯狂，语调温柔得令人惊悚:“你看啊，即使因为那个小偷的干预，你后来还是遵从本能找到了我。

    我可以原谅你，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好好在一起，慕凌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以后我也会保护好他，不会欺负你，只要你真的肯忘记沈江舟，那个本不该存在我们世界的外来者。”

    提到慕凌，沈琰玉突然激动了起来，“是你要害死慕凌，一次又一次的，你已经害死了他无数次，如果不是你口中的小偷，我甚至找不回他的尸骨。”

    “那是假的，现在他还好好的在我们眼前。”

    他温柔的抚摸着他惨白的脸颊，摸到沈琰玉湿润的眼睛，眼中的痴狂惊人:“我不会放你走，他输了，他早就死了，早就魂飞魄散了。”

    一个痴狂，一个泪流满面。